“伏龙寺?”
阮蔚狐疑的看了眼李戟川。
“对,”李戟川点头,他面上似有哀戚,他认真地看向了傅弈,“哥哥,我名李戟川,是伏龙寺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
傅弈一愣,终于认真的打量起了李戟川。
经此苦难,孩童面色冷白如霜,眉间皆是雾霭,但通身的气派却看得出此子不俗。
李戟川只睁着一双漂亮杏眼紧盯着他。
阮蔚是靠不住的,李戟川凭借之前几面对她那浅薄的了解就已经明白了阮蔚的不靠谱。
他只能寄希望于傅弈。
而傅弈……
他听了李戟川的话后,也只是沉默着思索。结果一回神,场面却还是尴尬的沉默着。
李戟川刻意睁大的眼睛都快泛起泪花了!
傅弈满脸无辜的挠头,“你为什么要对着我说?”
他理所应当的指了指阮蔚,“我当然是听她的呀 ~ ”
闻言,阮蔚冲着李戟川笑了笑。
李戟川好险没翻出个白眼来,“……”
神经。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神经!
“而且,先救下你的是这位仙子,”傅弈义正言辞的甩给阮蔚,“我是后来的!我只辅助,不管事!”
傅弈说完还有些羞赧的看了一眼阮蔚,她便向他笑了笑,傅弈耳后更红了。
这场景——
就好像一对貌离神合的离婚夫妇正在争夺孩子抚养权,男方使劲将孩子推给女方甚至希望女方能将自己一并带走。
最终得到了“抚养权”的——
阮蔚心情极好的朝着李戟川招手,“嗨!”
李戟川,“……”
嗨你个大头鬼啊嗨嗨嗨。
他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那、就、拜、托、姐、姐、啦。”
阮蔚笑着:“好说好说。”
-
日上三竿时。
两大一小终于寻到了伏龙寺。
这依旧得赖于傅弈。
阮蔚没了记忆,她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除了紧攥住唯一的线索,自然也就不愿意大包大揽。
她负责噙着笑,一脸温柔的看着傅弈找路。
傅弈本就路痴。
在阮蔚的温柔注视下,他更加紧张无措,领着阮蔚二人兜了好几次圈子,好险没叫阮蔚人设崩坏、开口骂人。
而李戟川在阮蔚的手中,走了一夜的路,疲惫极了。
塔灵正在向他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找路痴了。
李戟川,“……”
寺庙院外。
“原来浮屠塔里也有伏龙寺啊。”
傅弈看着面前大气恢宏的僧庙,不由感叹道。
阮蔚眉梢轻挑,笑着回答:“是啊。”
通过塔灵和傅弈的话,她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自己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
大概率,也确实是来参加比赛的十大宗嫡传。
傅弈拉着李戟川的手,还是有些羞赧,像是不习惯和阮蔚说话一般扭捏。
他微微侧着脸,“戟川,到了哦。”
“你要找谁吗?”
李戟川被他轻声喊了回神,他怔怔然对上熟悉的庙宇。
不知是不是被阮蔚大魔头折磨的有些心力交瘁。
这叫李戟川有些神思。
又似乎是回想起了真正的那一夜、粘稠的、腥臭的血色模糊了李戟川的眼,他在秘窖中熬到天刚破晓,这才踉踉跄跄的奔向了师门。
李戟川看着,眼眶发酸,几乎落下泪来。
傅弈见他不答话,正要低头看他怎么了。
阮蔚却扯住了他衣袖。
傅弈:?
只见她面无表情,轻柔的、缓缓的摇了摇头。
阮蔚也不低头,看也不看他,随手就将一破碎白布盖在了李戟川脸上。
视线突然变白的李戟川一愣。
少女平静地说:“既然是见师尊,擦擦再进吧。”
“……多谢。”
李戟川深吸了一口气,内心莫名涌上几丝动容。
傅弈这时也恍然,忙给阮蔚传音:“仙子你人真好,还会照顾戟川的自尊心,孩子确实容易多想,多谢你提醒呀 ~ ”
阮蔚正拉着李戟川过门槛,回道:“不客气。”
多的话她没有说。
能说什么?李戟川可不是小孩,看看他演戏时的鳄鱼眼泪就得了,真情流露的眼泪可没必要宣扬的天下皆知。
而且——
阮蔚有种感觉,似乎……她也曾落到过和李戟川一样的境地。
那种悲戚。
哪怕是失去了记忆,回想时,她的心口也会隐隐作痛。
李戟川还在抽噎。
阮蔚正要开口问话,却骤然一僵。
等等……
那块布好像,是,擦鼻涕的???
一瞬间,李戟川明显能感觉到少女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用的劲儿更大了些。
李戟川瞪着一双兔子眼抬头,“怎么了,姐姐?”
他抬了脸。
阮蔚,“……”
“哈,哈,哈,哈……什么怎么了,没事呀,我当然是没什么事呀……走吧,我们快走吧。”
语罢,她直接松开了李戟川的手,缩到了傅弈身后。
背后莫名发凉的李戟川:?
这魔头又在作什么妖?
神经。
每次他对阮蔚的好感度刚提升一点时,阮蔚就又整出来一个新的幺蛾子。
-
李戟川带着他二人进入了僧人们所住的后院。
李戟川,“我娘说了,让我躲好,第二日就来找师父。”
他开始尽职尽责的介绍起自己:
“我们李家代代剑修,常年镇守蛮荒边境。我身体不好,生下来时便有夭折之象。有方士云游路过我家,他说我八字太邪,养在家中是长不大的。但我爹娘求他,于是他替我吊了命,又让我爹娘将我送去寺庙避灾。”
“他批我命,说我生而邪妄,必要以僧规铁律束之,不然恐会酿下大祸。”
“爹娘抱着我求了百家寺庙,没有一家愿意收下我这么一个也许会祸乱世间的来日魔头。”
李戟川捻着自己手腕上挂着的串珠,他目中似有青灯,一字一顿道:
“唯有师父,唯有他愿意留我。”
“也唯有师父,会帮我。”
师父?
阮蔚怔愣了会,眉心红痣滚烫灼热,她的识海再一次翻起了滔天巨浪。
记忆里,一道青绿色的身影。他的面容很不清晰,阮蔚却忽然有些酸涩,他总是用无限慈爱的眼光看着自己,一声一声的唤她:蔚蔚、乖女。
“嘶。”
她猛地弯腰,捂住额头痛呼出声。
傅弈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去搀扶阮蔚,青葱指节将将触及她衣袖。
“别碰她。”
一道剑光疾驰而来!
傅弈立即收手,镜己出鞘,瞬间将那柄寒冰气息的混黑灵剑弹了出去。
傅弈认出了剑,他回头解释道:“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舒服,我只是想扶她。”
“萧道友。”
出剑之人一身黑色僧袍,袖摆处朵朵白色祥云纹样,看着是僧人扮相,却蓄着长发,冷眉寒霜拂面,像一尊今年雪天新塑的冷峻神像。
他冷声召回:“渡鸦。”
渡鸦应召,咻的一下飞回了萧玄同身侧。
萧玄同:“我的师妹,不劳傅道友操心。”
傅弈被他一堵,郁闷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萧玄同斜睨了他一眼,也是满心怨愤。
可恶的猪,这才一天没看住,就迫不及待的来拱他家的白菜了!!!
你们万剑宗的能不能管管自家师弟——
也不看他师妹都拒绝了多少次了,看住自己家的人很难吗?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