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
场外大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
“灵镜上好像出现了一个我认不到的人……”
这次的浮屠塔内没有镜蝶跟随,却有塔灵协助。
作为浮屠塔的塔灵,塔内就是它的主场。
它全知全能,区区五十个嫡传的现场直播,不在话下。
高台上。
阮蔚举剑的一瞬间,全场所有目光都在那短短的一瞬间里凝聚在了蓬莱仙宗负责带队的朝见身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字:你们蓬莱仙宗怎么能教出这么一个狠角色?
朝见,“……”
我都说了阮蔚这副样子就是绝对没憋什么好招啊!!!
这他娘的是谁定的赛制啊?
把一个完全失去了记忆的、不再需要顾忌礼义廉耻的阮蔚放出门,这就相当于把一个本就在山野中长大、野性难驯的泰山放归丛林啊!
再想到阮蔚举剑霍霍向的人是谁。
济真方丈不忍再看,低头诵念佛号:“阿弥陀佛。”
-
面对这抹剑影。
萝筐里的孩子面上闪过一丝惘然。
又像是带着一些释然。
塔灵,“住手!”
你这么一开局就把主要人物砍死了,那其他人还玩个屁啊!!!
它加班加点安排的各个身份岂不是白用功?!
塔灵直接就想动用力量出手阻止阮蔚。
阮蔚先是被自己脑中炸响的声音吓了一跳。
但她向来喜欢逆着来——
越是不要就越是要!
她自顾自的一剑劈下,塔灵若是真有实体,恐怕眼睛和下巴都要落到地上去了!
塔灵震惊、塔灵出手、塔灵顿住。
“嚓——”
箩筐四散。
几缕碎发随着剑风悠然飘落、零落入地面。
失去了座驾,箩筐里的孩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孩子,“……”
塔灵,“……”
场外观众,“……”
阮蔚提气、收剑,呼出一口气吹了吹自己剑上沾着的碎发。
斗笠下,阮蔚翻了个白眼。
这脑子里的话外音想的也太多了吧,她还能真把这孩子砍了不成?
一,她目前只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推测,刚才的清理行为也只是在搜集更多线索,力求能够推出更多的真相;
二,脑袋空空是真的,但同时,她发觉自己的神识非常敏锐。虽然疼的厉害,但也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人观察着;
三,既然有不愿现身的观察者,不论那人是否熟悉自己,都应该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一定的反应,而自己面前又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一个身份一看就不简单的孩子,便是拿他试上一试又何妨?
阮蔚无比了解自己的处境。
一睁眼,自己直挺挺的站在灭门宅院前,脑子里还空空荡荡的。
不远处,还有不知名生物在紧盯着自己,不知是敌是友。
没有比这种情况更糟糕的了。
阮蔚瞬间就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对当时的她来说,最重要的尽快的收集信息,阮蔚只能无所不用其极。
阮蔚:我是失忆,不是傻了。谢谢。
于是,刚才炸出来的那句住手,正合阮蔚的意。
不怕你暴怒、就怕你不出声。
行,上钩就行。
见地上的小孩还在发呆。
面对这个惨兮兮的孩子,不知为何,阮蔚心中没有半分同情。
朝见是对的。
阮蔚的性格本就有些极端,她的善良、她的助人、她的礼仪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有记忆的情况下的。
没有了记忆的阮蔚。
就相当于解开世俗束缚的受刑者。
刚才阮蔚确实也有过设想——留不留。
所以,她确实动过念头。
她在心中评估了一下这个孩子是否值得继续活着,最终还是念了方才自己利用这孩子炸出画外音的这一份情。
失去了记忆的阮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被现场直播。
当然,现在的她知道了也无所谓。
她不在乎。
阮蔚一把将人提溜了起来,捏着后领子提在手里。
阮蔚刻意压着嗓子,听起来像那花楼里哑了嗓子的老鸨:
“叫什么?”
被她以一个十分羞耻的姿势提溜着的孩子沉默了许久,任凭阮蔚怎么摇晃他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为什么……
他刚才已经清晰的感知到了,斗笠之下,这个黑衣女人眼里的杀意是真切的。
为什么突然就掠过他,劈向了那与自己只是分寸之隔的箩筐。
他想不通。
阮蔚持续摇晃着手里的孩子,见他实在不愿说话,她垂而闭目。
神识掠过这处宅院中的一草一木。
没有。
刚才说话的“人”不在这。
她垂眸沉思,眉间几近靠拢,最后却倏然舒展开来。
罢了。
先处理手上这玩意就是了。
阮蔚这么想着,就把这孩子丢在了地上,她环胸抱臂,长剑出鞘:
“哑巴?说话。”
那孩子被她一吓,浑身都抖了一下。
直到阮蔚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孩子才哑着嗓子挤出三个字:
“……李戟川。”
阮蔚挑眉,不是哑巴就行。
她继续问:“认识我吗?”
李戟川一怔,他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浑身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
这能认出来个鬼啊?!!
这是不是……在警告他啊。
李戟川咽口水,摇头回答:“不……不认识。”
“这是你家?”
“嗯……”
“今晚上被灭的门?”
“……嗯”
“看清楚谁干的了没?”
“……没有。”
“我刚刚看了一圈,都死光了,你怎么活着的?”
“……我不常在家,他们不知道我在不在……我娘,让我藏在这。有隐身符……刚刚你来,时间过了……就……”
“嗯。”
一问三不知,身上还全是麻烦事。
这对帮助阮蔚找回记忆一点用处都没有。
阮蔚:“不认识啊,那我们没交情。行了,你自己打扫吧,我走了。”
语罢,她竟然一点话也不多说,直接脚尖点地,纵着轻功飞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李戟川。
和场外感到莫名其妙的观众。
-
月华叹了口气,她幽幽然和身旁静乾吐槽道:“我死心了。”
‘阮蔚和我们合欢宗,此生无缘!”
“阮蔚不愧是你那前道侣……行行行,别瞪我啊,朝见,朝见行了吧。咳咳,反正,她不愧是朝见教出来的。”
在静乾的怒视下,月华及时改口。
“啧啧啧,他们那这排老二的人,心是真冷啊。”
月华原本觉得丰无涯的童养夫培养计划没什么必要。
毕竟这一次小比之前的阮蔚看起来并非不懂情爱,除了脾气有点瑕疵,待人接物方方面面做的都不错。
现在一看。
这性子是真独啊!
该有的同理心她是一点都没有哇。
静乾闻言不自觉地看了眼那道灰色身影。
见他不为所动,静乾才抿着干涩的唇,回答月华的话:“不。”
“不是心冷。”
静乾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这次小比上,她盯着阮蔚纵身离开的身影,却是一愣。
这背影和记忆中的背影,几乎重叠。
熟悉又陌生。
静乾轻声说:“他们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