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这不需要思考,望溪行直接答应了。
她在万剑宗的话语权,就如同阮蔚在蓬莱仙宗一般。
何况。
阮蔚也是好意。
她本可以选择蓬莱仙宗,自家宗门提供的比赛场地和比赛形式,或多或少的都会更占优势。
阮蔚这可都是为了让自己回家做个了断啊!
见望溪行答应,阮蔚便笑眯了眼。
去哪都行——
总之别选蓬莱仙宗就行!
阮蔚就不是热情的人,她一直不是很愿意别人踏入自家领地。尤其还得照顾别人吃好喝好,一点纰漏都不能出,这会让阮蔚有种被迫退让的感觉。
虽然三师叔崔晏君没说,阮蔚也看得出,她快烦死通州人了。
不过,这么久吗?
双方协议达成,阮蔚忽然沉默,美眸紧盯着传送阵出口。
一直坐在她身边的柳渡筝见状便靠近了阮蔚,她问道:“你在等谁?”
阮蔚一愣,“没等谁。”
柳渡筝平静摇头,“等我小师兄?别等了,他不会被淘汰的。”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叫人深信不疑。
阮蔚,“为什么?”
她黛眉微蹙,有些想不通。
傅弈的实力是很强不假,但他并非阮蔚这样的天生灵体,在秘境中被消耗了这么久,又被齐白芨的蓄力一扇击个正着,还有池衿的幽蓝灵火附灼。
柳渡筝怎么就能笃定他不会淘汰。
面对阮蔚的询问,柳渡筝愣了一瞬,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烦心事,她冷艳脸上也浮现了些不太好看的颜色。
片刻后。
柳渡筝硬邦邦道:
“你对他的运气一无所知。”
-
秘境中。
那道暗蓝色龙卷飓风也随着齐白芨的出局而渐渐停歇。
路痴的属性已经证明傅弈的方向感是真的很差劲了,平衡性也一般。
而此时,在一通飓风牌滚筒洗衣机的轮番高速旋压之下,被蓝火烧的黝黑的傅弈两眼冒金星的坠落于地。
好好一个帅哥,活像煤矿里出来的。
刚一落地,傅弈打着晃儿,一个猛冲就扎进了树丛里。
傅弈,“呕——”
“太……太晕了,我,我,呕——”
池衿悄然打量着傅弈,两世对手,嗯,这小子完全不在状态。
趁他病,要他命!
他手中散发着融融暖意的白璧玉盘再一次高速飞转。
池衿轻声道:“谦字。”
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艮为山,地中有山,可成困梏牢笼。
瞬间。
黄土成山墙,四面成势,而以傅弈为圆心三丈的地面也在眨眼间向下塌陷一尺有余,泥土湿软,傅弈的双腿直接陷进了土中动弹不得。
傅弈先是猛地撑地想要逃出,他急召:“镜己!”
镜己一闪,光影直奔池衿!
眼见着光影渐近——
池衿轻笑一声,他前世总输给傅弈,也是因为镜己的幻境实在太耍赖了。
不过,区区虚影,避开便是。
池衿比他更快。
“坎字。”
土褐地龙拔地而起,直接将昏迷的常家双子和池衿自己还有一旁的望息谷医修一口包住。
从物理意义上,隔绝了光影的侵袭。
光影一撞上地龙便直接四散开来。
而傅弈刚撑着地面,硬生生把自己从泥地里拔了出来,可因着眩晕一晃,转瞬间又被塌陷的泥土困了进去。
地龙张口,池衿凌驾其上,他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傅弈。
他看着他,稚嫩的正道魁首啊。
恍惚间,池衿只觉面颊似有冰冷触碰,是光影。
好熟悉……
是那年的雪吗。
池衿不喜欢回想过去,他只愿意朝前看。
不必回头,不必回望。
她会在尽头等我——
池衿当时,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慷慨赴约苍山一战的。
-
在傅弈下战书与他约战苍山的一日后。
迷失的旅人终于携带着一特殊改制的深褐感灵离开了蛮荒,来到了魔界,觐见了池衿。
于是,池衿终于收到了四师姐死前留下的一通传讯和两个布包。
这时距离常家双子死去已经二十五年了。
池衿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他之前在蓬莱守了二十年,但正道对蓬莱岛上造成了太多影响,最后,池衿决定封山、辞别师长。
他回了魔界,顺手把魔渣亲爹清理了。
池衿继任魔尊。
他继任魔尊的第五年,傅弈磕的那千百万个头终于求动了丰无涯。
万剑宗大婚之日,池衿抢走了师姐的身体。
这便有了傅弈约战一事。
池衿沉下心,将所有魔修屏退。
他的手似乎不听使唤的有些发颤,他期待,也害怕。
终于。
清晰的画面展开在池衿眼前。
画面中的四师姐,她木着脸,手却轻柔的梳理着自己花白长发,她整理着自己残破的衣裙,似乎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些。
但她的身体已经呈现着一种苍白的玉石颜色。
那支时常别在她耳际的珠钗正插在她面前的少年胸前。
男身女相的少年额间心魔印记刺眼,他面如霜雪,正僵直地在握瑜面前盘膝坐着。
他已经死了。
是常怀瑾。
四周的环境似乎沉在深夜、或是沉在深处,总之非常暗淡,暗的池衿眼睛发酸。
握瑜手中攥着兄长的浮猋,和她自己的银索剑。
她将双剑横与颈间,她看着感灵,也看着池衿。
这个一向和池衿打打闹闹的、不嘴毒就会死的姑娘啊。到了最终的这个时候,她平静无波的心间忽然有些升起恐惧了。
对死的、对生的恐惧。
握瑜垂下头,喃喃道:“池衿,你说对了。我会死,兄长也会死。”
短短的一句话,握瑜一字一顿,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池衿只怔怔看着。
只见她忽然闭目,深呼吸后。
才继续说道:“师姐说,蛮荒有让一切重来的机会。我日夜寻找、寻了许久都没有踪影。但常怀瑾一来,我们吵着吵着,打着打着,就找到了啊……”
“我让你拦住常怀瑾,你没拦他,是因为已经知道——他必须来吗。”
“灵魔缺一不可,哈,这竟然是注定的。”
她问着,却不期待池衿的回答,而是快速的接了下去:
“我们吵架了。他开始恨我、恨你、恨师姐——”
“他入魔了,好在蛮荒人少,又是流放之地。他……他杀了几个犯人,我拦不住……抱歉,你知道,我从来都拦不住常怀瑾的。”
像是说到了什么极其痛苦的地方。
握瑜呆滞的面上突然抽搐了起来。
尤其是她的额角,青筋忽然疯狂跳动着,疯狂的跳动着。
跳的池衿都忍不住替她疼了。
他也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