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剑出鞘。
望溪行周身的气势竟如同解封一般向上节节攀高,浓霜似的白色浓浓的裹挟住了望溪行的身体。
望溪行以往一双波澜不惊的眼中满是战意。
她持双剑,轻声道:“聪明人容易作茧自缚。我猜,大概没有人告诉过你。”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一个人。”
望溪行自下而上的打量着阮蔚,她冷嘲道:“你有点太猖獗了。”
阮蔚轻笑,她黝黑如曜石般的点眸亮的惊人。
她说:“彼此彼此。”
阮蔚明白望溪行的意思,无非是嘲讽她心比天高,没有实力只能靠谋算罢了。
但,那又怎样。
赢者为王。
阮蔚指了指自己,“蝉。”
接着,她又指了指望溪行,“螳螂。”
阮蔚笑了笑,还是指向了自己,“黄雀,当然还是我咯。”
望溪行冷笑一声。
和阮蔚吵嘴实在是白费口舌,望溪行再也不多说,直接提剑就干。
这一瞬。
不止望溪行动了,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动了。
数道身影,直接围攻望溪行。
见空合掌直接化做巨大佛陀金身,金色佛陀虚影一掌拍下,齐白芨手里哆嗦着甩出芥子袋中的符箓,企图以量取胜;常怀瑾和阮蔚一同上前与望溪行交缠;池衿持玉盘占据一方,地龙虎视眈眈。
面对如此天网恢恢,绵密无漏的围攻。
望溪行忽然笑了。
她说:“你们也太小看万剑宗了。”
疼如针扎似的一阵刺痛瞬间刺向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恍惚。
半步元婴神识之下,众金丹平等。
望溪行腾跃入空,仿若游龙化剑,整个天边忽起浓雾,雾气凝结冰霜,一点一滴的侵入人的皮肤之上,自关节处能感受到的寒意仿佛冻结住了所有人的行动。
一眨眼。
双剑合璧,一浓霜巨剑从天而下,以雷霆之威横压在场所有人。
佛陀影散、符箓瞬灭、地龙溃散。
就连稍远处的金钟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片片凋零,碎裂开来。
迎在最前方的常怀瑾是最先被巨剑击中的,少年单薄的身形直接瞬飞出去。
阮蔚一把拽住他手腕,“池衿!”
不受威压胁迫的池衿第一时间接住了被阮蔚扔过来的三师兄,接到手中一看,常怀瑾已经直接被震昏了。
在确认池衿接住的那瞬间。
阮蔚义无反顾的扭回头去,她双目铮铮星火点缀,豪气万丈。
一步踏地,迎面接剑。
池衿,“师姐?!”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继续迎着巨剑而上的阮蔚。
池衿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在地洞里说的话是否漏了什么。他不是让阮蔚别疯了吗?不是,姐你丫怎么还更疯了呢!
巨剑剑尖处凝实的身影,望溪行。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阮蔚,两者视线相撞,望溪行那平静的眼眸也被阮蔚染上了几分疯狂。
还来这套?
这次她还偏不收了!没有人,能越过万剑宗去!
在她望溪行的带领下,更不可能!
巨剑之下,神识仅是金丹的众人皆是被压的颤抖。
天色、浓雾,唯有两少女皆以玉石之势朝着对方猛冲而去!
“噗嗤——”
恨歌剑直直的撞进阮蔚肩胛,暗红色的白衣再次染上大片大片的鲜红色。
她不躲?
望溪行愣了一瞬,还有,怎么会……没穿透?
巨大的力道让阮蔚喷出一口血沫绽开的花,细小的血珠漫天飞舞,血染雪面,墨发飞舞,在坠空之时,她美的更加惊心动魄。
她却笑。
望溪行瞬间警惕,“你在笑什么?”
阮蔚一向鬼主意多。
这是还憋了什么招吗?
望溪行悄然向后弓腰,看着面前少女的狼狈模样,她忍不住劝道:“都这样了,快点出去治疗吧——”
剧烈的疼痛从左肩传来,但阮蔚眸色更亮,仿佛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被她捕捉到了。
她猛地握住恨歌,将恨歌用力的向自己肩胛一旁划去。
望溪行大惊失色,忙要退。
阮蔚却握的极紧,潺潺鲜血顺着她纤细手腕直淌而下。
一时之间,望溪行竟退不得。
两人便一同自空急速坠下。
望溪行怒极,“你疯了?!”
阮蔚笑意盈盈,在血色的衬托下,她显得格外疯狂,宛如自浓暗深沟处染血爬出的堕神。
她笑得望溪行心里发麻。
望溪行冷汗簌簌。
妈的,疯子!
她早该知道,这丫头纯纯疯批啊——
电光石火之间,望溪行瞬间做出决断。
她一脚蹬向阮蔚,企图与这疯子先拉开距离。
阮蔚直接扭身闪开,又是一手抓住了望溪行的腿,一个用力,翻身而上。
体位更改之间,阮蔚压住了望溪行。
同时,恨歌上移更一寸,剑尖再次抵进了阮蔚又一处肩胛,两处伤口不过距离两寸,却仍是进不得。
两人一番动作,距离更近。
少女眼中火光燃烧。
还不够!
其实肩膀很疼、手也很疼。
也只是疼而已。
此时,阮蔚似乎被肾上激素冲昏了头,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疼的,但动作却丝毫不受疼痛的阻碍。
阮蔚直接松开恨歌,两者之间的平衡被打乱。
望溪行有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不由自主的向下沉了一点。
够近了!
阮蔚探头,一把拽向望溪行腰封。
“你?!”
望溪行瞬间明白了,她慌乱扭身躲避。
但这时已经太晚了。
阮蔚直接拽出她腰封,腰封四散间,散落的命牌直接被阮蔚伸手拽住。
她璀璨一笑。
比剑我暂时比不过你,比近身体术我还会比不过吗?!老娘好歹也是在二师叔朝见的手下被摔摔打打、凄凄惨惨戚戚熬过了五年的人啊喂!
阮蔚从一开始就知道。
望溪行的双剑始终没出鞘,这证明,她一直都有所保留。
那么,想要淘汰她,就必须给望溪行制造出一个不得不拔出双剑才有胜算的情景。
没有什么比孤立无援更能激出她的双剑了。
还有,只有阮蔚做饵。
望溪行才会被激昏头,才会给阮蔚近身的可能。
从本质上说,阮蔚认为从前的自己和望溪行是很相似的。
她们都对胜利无比渴望,都容忍不了自己决策上的失误,都接受不了同门在自己眼前落败。
但,望溪行比阮蔚要更看重自己,她断然不会以身涉险。
望溪行是利己主义。
阮蔚也是利己主义,但阮蔚的利己中掺杂了太多的情感偏执,她所爱重的所有人,也构成了她的情感偏执之一。
阮蔚的‘己’中,更多的是对理想、对所愿的控制欲望。
望溪行一见阮蔚已然拽住自己的命牌,思绪瞬间清明。
败局已定。
她认了。
让阮蔚以这个姿势坠地,非死即重伤。
望溪行无比果断,她直接弃剑。
她一把将少女拥入怀中,用力一翻,望溪行身子朝下,认命似的要给阮蔚当了这个垫子。
望溪行身上的清冽味道很是干爽,像阮蔚幼时在山间疯跑时鼻尖弥漫的栀子花香。
阮蔚都愣住了。
望溪行咬牙切齿,“你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