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具体针对。
面对根本不熟的姜榕榕,阮蔚当然不能直接说:你好仙子,让我在你灵府上下个禁制。
敢乱来我就炸死你。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炸手总行了吧。
姜榕榕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威胁。
阮蔚继续‘大言不惭’道:“当然,我个人是无比信任仙子的啦 ~ 就是我这师妹年纪小,不给点什么保证,她可不敢让人随意诊治。”
握瑜乐得配合,“对!没有禁制我就不治了!”
姜榕榕嘴唇都让这姐俩气哆嗦了。
她真想鼓起勇气说:不治就不治!这难道是她逼握瑜来诊治的吗!明明自己才是被逼的那个好不好?!
姜榕榕的嘴张了合,合了张。
好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以。”
好手段。
姜榕榕不得不承认,阮蔚和其他那些好糊弄的剑修们不一样。
这真是好一招反客为主啊!
先是温水煮青蛙,叫人放松警惕;随后又放低姿态,请她诊治,给她戴高帽,有了先前的刻板印象,她自然避免不了的起了心思;这就让阮蔚有了正当理由夺命牌,然后直接不装了。
好算计——
要是算计的对象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阮蔚看她神情晦暗不定,就猜到姜榕榕大概已经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浅浅一笑。
笑容明媚又灿烂,完全看不出这神仙模样的人心中居然藏着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阮蔚,“好哦 ~ ”
她话音刚落,手起阵凝,竟是比从前结阵的速度快上不少。
灵气转圜,瞬间,一道金色禁制直直的打进了姜榕榕手腕。
还这么快!
姜榕榕有些吃惊,她见识广,也不是没见过阵修。
她却没见过结阵速度这么快的阵修。
齐白芨倒是惊叫:“你,你是阵修?!”
世上惊才绝艳,十大宗更是高手云集,但,齐白芨没见过谁的结阵速度能比阮蔚还快。
他一时有些失态。
阮蔚随口应了声。
齐白芨忍不住问,“你,你怎么会去蓬莱仙宗?我们玄天阁才是阵修正统——”
在齐白芨眼中,阮蔚这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她结阵速度快,说明她在阵之一道上的天赋出类拔萃。那么那么有天赋的一个阵修,居然拜进了一个剑修宗门里!
“啊?”
阮蔚终于舍得赏他一眼,她理解不了齐白芨的话,她反问:“正统?”
“什么是正统。是被我师弟师妹们抓了的正统吗。”
齐白芨,“……”
“那是他们耍阴招!用计谋谁不会用?都是些旁门左道!要不是我——”
“停。”
阮蔚将手指比在唇边,她眉目冷清,眸光疏远,看上去很是冷冽。
阮蔚,“或许是我真的离开通州太久,我竟然不明白,你口中的阴招是什么。”
她目露疑问,沉声道:“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
“他们露出破绽给你,你上当了,这算阴招吗;他们不废一丝气力,仅凭智谋就完成了目标,这算旁门左道吗。”
问的齐白芨哑口无言。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承认那是自己轻敌。
他的内心在告诉他面前之人说的是对的。
不止是他,在场众人皆是哑口。
阮蔚很平静:
“你们是不服输,还是不服输给我。”
元吹云一直觉得阮蔚太阴险,又狡诈,自己和大师兄都是一时不察才着了她的道。
但事后仔细想想。
阮蔚明明只是将计就计。
她在战斗时,明明也是全力以赴的。
似乎是因为阮蔚看起来实在是轻松,他们就下意识忽略了她的每一步计算。
她是人,不是神。
阮蔚走的每一步,也是通过她自己脑海中的推演算出来的。
不能因为阮蔚喜欢插科打诨,就略过了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
姜榕榕也是一愣。
除开阮蔚漂亮华丽的外表,不可否认,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有智慧的人,也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如果不是十方大比,姜榕榕是非常愿意同阮蔚交朋友的。
打个比方。
下围棋时,阮蔚就是那种“一子落,半盘棋定”的人。
走一步,算百步,方方面面的结局都会考虑。
有实力,有脑子,还不轻敌。
是姜榕榕很讨厌的那种能洞察情绪的、还不惹人讨厌的聪明人。
柳渡筝垂首,眼睫有些发颤。
她与蓬莱的接触比在场的人都多,她当然知道阮蔚的性格。
阮蔚真的很疑惑。
通州这些宗门教育弟子时,不读诗书就算了,居然也不读兵法吗。
“姜榕榕。”
阮蔚叫醒了沉思中的姜榕榕,她是个没耐心的,提点的话只适合点到为止。
都是少年,阮蔚不想计较太多。
“看看我师妹。”
姜榕榕嗯了一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阮蔚。
这一回,她是再也没有别的心思了。
姜榕榕周边的嫩绿色灵气正顺着二人相搭的手腕渐渐漫入握瑜体内,二人抵掌闭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姜榕榕闭目收手的瞬间,握瑜额前冷汗滚滚而下。
常怀瑾大跨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胞妹。
池衿其实对此不抱希望。
前世,四师姐从来就没治好过。
但他内心有一些隐秘的、模糊的期望。
重来的这一世已经被掀起了太多的蝴蝶效应,池衿已经不能完全笃定所有的事情会按照他记忆中的情节发展了。
二师姐没有爱上傅弈。
那四师姐是不是也能消除诅咒。
池衿也学医,他搭上握瑜腕间探查,确定她人没事后就冲着阮蔚点了点头。
阮蔚明白了,便也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禁制打散。
阮蔚将脸色煞白的姜榕榕搀住,随手就塞了颗聚灵丹到她嘴里。
“你怎么样。”
姜榕榕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会儿才说:“没事,我还好。”
阮蔚,“怎么样,能治吗?”
姜榕榕面露犹豫,“说不太清,而且……在这儿说吗。”
“时间太短,我只能暂时帮她缓解一些。”
常家遗孤身负诅咒一事,通州一点消息都没见,看得出来蓬莱仙宗并不想让此事传开。
逢春术是她师尊独创,是天下一等一的救人神技。
当姜榕榕的灵气一附入握瑜的经脉,便感受到她寸寸经脉中无比凝滞的堵塞。
姜榕榕是木灵根,其实性格就会比其他人要更平淡些。
但在握瑜这儿,姜榕榕惊骇的发现,这个姑娘浑身上下的血液骨髓里都透着一股朽木将行的气息。
她是一段从内里向外腐败的枯木。
阮蔚愣了一瞬,随即立刻摇头。
能缓解,就是有戏!
她眼眸明亮,“出去后,我去找你。”
姜榕榕是个很有医德的医修。
还不赖。
“好。”姜榕榕疲惫的闭上眼。
服下阮蔚给的聚灵丹后,她的面色明显红润了些,但还是需要盘腿调息一会儿的。
明明只是了却一桩琐事——
这处空地,却突然显得无比静谧了起来。
没有声音。
风声、水声、鸟雀叫声、虫鸣声,皆是无影无踪。
魔族生而敏感,池衿是第一个觉出不对的人。他扯了扯三师兄的袖子,示意他一起向阮蔚靠近些。
常怀瑾不懂但听话:不管了,先听师弟的。
他将昏睡过去的握瑜背在背上,走到了阮蔚身边。
阮渐姜小心的捂着元吹云的嘴,动作缓慢的向阮蔚聚了过去。
齐白芨一脸茫然的被琨音门二人牵着走,“干啥?”
“你们——”
话音未落。
有光闪过。
突如其来的一剑削平了齐白芨的一缕散发。
他本人则直接被阮蔚向下一踹,朝地上摔了个大马趴,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原本朝他要害处劈去的剑。
“仙子。好久不见。”
少年清清淡淡的嗓音从柳渡筝身后传来。
阮蔚将齐白芨拎起向后一推。
她持剑,与来人对上眼后,面上并无波澜,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好久不见。”
“傅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