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原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转念一想，他做的那些事没有一件能见人。
好吧，算你说的对。
楚希看着额头上裹了纱布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快起来，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赵大海沉浸在欠了好多钱的痛苦中，“我真的没有钱啊！”
“少废话，赶紧起来，我们还要演几场戏才能走。”楚希使劲扯着赵大海的胳膊。
赵大海被楚希扯的难受，就顺着力道起身，一听是演戏来了精神，“演戏我会呀，我最擅长。”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一个小护士走来，赵大海下意识的警惕，浑身肌肉紧绷。
楚希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对着小护士说，“准备好了，表哥和你们都说了吧？”
小护士点头，“都安排好了，我们这次可是把所有能动员的都动员上了。”
赵大海此刻也明白了，这个小护士是自己人，于是就放松下来，准备重新坐回去。
楚希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别休息了，赶紧和你说说我们的安排，别露馅儿了。”
楚希回头看小护士，“刚刚他进来问你话，没吓着你吧？”
小护士爽朗的笑，“哎呦，这算什么呀，比这更吓人的场景我都经历过，既然选择了这项伟大的事业，那就要做好随时付出代价的准备。”
“我们所有人都不怕的。”
楚希满怀敬意的看着小护士，然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踹了呆头呆脑的赵大海一脚，“你看看人家的态度！”
赵大海一脸懵，“你干嘛踹我？我啥也没干啊我！”
“赵大海，你看看人家的态度多么无私、多么勇敢，多么大无畏！你再看看你！脑门破了还要来医院处理！”
“啊？”这个孩子此刻还在状态外，直到感受到脚上的刺痛，发现是楚希在偷摸踩他的脚，眼神还一直往一个方向看。
拥有丰富经验的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有人在盯着这边儿看。于是颇为顺畅的接了楚希的戏。
“我受伤了，我来医院看看，有毛病吗？你凭什么就因为这件事情说我！”
楚希气的面色通红，想要动手给赵大海一巴掌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你个混蛋，你妈现在还在抢救室，你个大男人还在这儿叽叽歪歪！”
“你还有没有担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赵大海反唇相讥，“我是不是个男人，我出生时你没看着啊？你比我大那么多岁，我出生时也没见你拎着奶粉来看我！”
楚希情绪差点儿被赵大海的俏皮话给打断，这小子，故意逗她笑？
楚希憋笑憋的辛苦，接不上赵大海的话，只能伸手指着他，一副被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你！你！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小护士上前劝架，试图把两个人分开，“两位家属请冷静，这里是医院，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
另一个护士哒哒哒跑过来，“谁是赵艳芬的家属？”
楚希上前，满脸担忧，“我是，护士，我姨怎么样了？”
“病人情况现在很不好，家属做好准备。”
赵大海在楚希眼神的示意下上前猛的抓住传话护士的肩膀，疯狂摇晃她的身体，“你什么意思？我妈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楚希原本听见这条消息还在捂住脸假装痛哭，听见小护士的求救声才发现赵大海抓着人家小姑娘衣领子疯狂摇晃。
楚希连忙上前和另一个小护士把他们两个分开，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还有来制止的医生。
有医生大声喊来了专门处理家属闹事的人，“赵老头快来！这里有家属情绪激动！”
楚希使劲摁住赵大海，将赵大海摁在了墙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小声用气音和楚希说，“你轻点儿啊！”
楚希没吱声，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因为她发现这里刚刚有人报警了，她一定要在警察来这儿之前把事情解决掉。
不然，赵大海就要在今天二进宫了！
狠下心，一个巴掌就打在他脸上，“跪下！”
赵大海被楚希刚刚弄的骨头疼，此刻看见她凶狠的眼神，腿不自觉的软了，依照她的话缓缓跪坐在了地上。
不是他没骨气，是他现在疼的没力气站不稳。谁家好人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手上的力道能打死一头牛！
楚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怒斥赵大海，“你妈本来就身体不好，因为你姐到事已经住院了，你不来照顾就算了，居然还跑去和人打架！”
“你个混蛋玩意儿，打架你还打输了，被关进去了，还要我这个表姐去借钱赎你！你知不知道你妈现在的医药费还没有交？！”
“现在人家护士来告诉我姨的情况，你这个脑子蒙了猪油的混账，居然还敢薅着人家衣领，在医院闹事！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这些人的善心你妈早死了！”
楚希此刻完全收不住嘴，赵大海根本不敢抬头，他严重怀疑楚希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
苍天啊！谁能来救救他！
“谁是赵艳芬家属？病人希望见她儿子一面。”一道男声打断了楚希的激情输出，楚希意犹未尽的停了嘴。
正好累了。
楚希一只手薅着赵大海的衣领，“起来！去见她！你要是还敢说什么混账话气她，我就把你腿打断！”
赵大海此刻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起身，“我是……我是赵艳芬的儿子……”
赵大海演技大爆发，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看来传话的医生，“我妈……我妈她……”
男人语调颤抖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双眼通红面色却惨白，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说出口却又不敢说。
医生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病人已经推到病房了，家属尽快去见最后一面。”
赵大海双手前伸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摸到空气，抬起沉重的双腿，想要往病房去，走了两步却恍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母亲的病房在哪。
无助的回头看向楚希，“姐……”
楚希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偏过头不肯让弟弟看见自己的狼狈，语调哽咽，“姐带你去。”
两人走到一间病房，赵大海碰了碰楚希，“厉害啊，哭的这么真情实感。”
楚希吸了吸鼻涕，小声说，“刚刚有人给了我一条手帕，上面有辣椒水。”
赵大海羡慕了，语气酸酸的，“怎么就没人给我送条手帕呢？我能哭出来全靠掐的用力。”
楚希推了他一把，“里面的尸体是我们的同志，他临终前告诉组织说愿意让自己发挥最后的余热。”
楚希和赵大海满怀敬意的看着病床上被白布蒙住的女人，楚希伸手碰了碰赵大海，“有人在外面看着，跪下来，哭！”
赵大海低声说，“把那手帕借我用用。”
“给你给你，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