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灵泽听了,用拳头捶了一下梁仲达的后背。
“行了,又让你扯远了。另外,今晚还要跟我兄长说,每辆车装满之后,都要用避火帘罩上。万一有人想烧粮车,就不会得逞了。”谭灵泽在想一切可能破坏运粮计划的事情。
梁仲达连连称是,“我记住了。”
这时,谭灵泽又嘱咐梁仲达和叶庭芳,“陛下的江山是否稳固,跟这批粮食息息相关,他正望眼欲穿地等着咱们回去,今晚你俩务必和我兄长敲定所有事宜,以便及早起程。”
梁仲达和叶庭芳赶忙点头。
晚饭时分,叶庭芳和梁仲达如约着常服来到元安殿觐见谭扶摇。
谭扶摇很喜欢梁仲达不骄不躁的性格,作为一个年轻人非常难得。而且,梁仲达还是一个什么都心里清楚的人。从他不与朝臣争军权这事,便可看出是个极有格局的人。
看着梁仲达,会让谭扶摇想起自己那个活力四射的弟弟。他们手足情深,却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是弟弟变了,还是自己变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弟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呢?
在弟弟这件事上,其实他一直在逃避,他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这是因为,尽管他不让将弟弟的反叛写入正史,但心里已经默认如此了。
他真想把弟弟从坟墓中拽出来,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可他,连弟弟的尸体都没见到过。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见叶庭芳和梁仲达双双跪地施礼,谭扶摇将他们搀扶起来,引到餐桌边落座。
“朕不喜欢兜圈子,朕不说过程了,就只说结果。谭柘国同意卖粮给卫梁国。”谭扶摇微笑着向桌上的二人说道。
叶庭芳和梁仲达听了,急忙起身离座,双双伏地向谭扶摇磕头谢恩。
谭扶摇说:“快起来吧!这事办成了,朕了却了一桩心事,你们也不辱使命,皆大欢喜。来,一起干一杯。”
三人一起喝下杯中酒。
梁仲达这时说道:“不瞒陛下说,我昨天一夜未眠。”
“原因有两个,一是对陛下心怀愧疚,给陛下找了这么大麻烦心内着实不安。另一个就是,怕愧对卫梁国皇帝的托付。其实,昨夜我都已经想好了,事情如果办不成,我就以死谢罪。”
说到这儿,梁仲达心内的重压完全释放出来了,而双眼却变得通红。
“事情办不成,我会陪二哥一起死。”叶庭芳眼含热泪说道。
梁伯达说:“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死呢?一人做事一人当。哪能让陪我来的人送死呢?你这个哥哥也太没出息了。”
看着这兄妹二人,谭扶摇也已经眼眶发红。
这梁仲达倒真是个仁义之人,做事也敢于承担责任,实在难得,也着实可爱。
这时,他故意开玩笑似的说道:“现在谁都不用死了,喝酒!”
梁仲达说:“我知道陛下处理这件事有多难,要说服满朝文武谈何容易。”
“他们说不过朕。朕嘴大,他们嘴小。”谭扶摇笑着说道。
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看见陛下,竟然让我想起自己的哥哥,我真想拥抱一下陛下。”梁仲达说道。
谭扶摇站起身,张开双臂,“来吧,拥抱一下!”
梁仲达起身,给了谭扶摇一个紧紧的拥抱,“谢谢陛下,仲达终身不忘陛下的恩德。”
梁仲达放开谭扶摇后,不好意思地抹去脸上的泪水。
“我还从来没在人前掉过眼泪,真是太失礼了,请陛下原谅。”
谭扶摇说:“无情未必真豪杰,仲达是个性情中人。”
“我从来没抱过我的哥哥,他太好强了,也不允许我软弱。我也以为我不需要拥抱。可我今天发现我错了,这是正常的情感表达,证明我爱自己的哥哥。谢谢陛下,让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回去后就抱抱自己的哥哥吧,他可能比你更需要拥抱。”谭扶摇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想起了那个用小手拽着自己,要自己陪着玩的弟弟谭灵泽。自己已经多久没和弟弟拥抱过了?很多年了。
此时,宾主的感情已经到了一个新高度,喝得就更高兴了。
“陛下,我好像要醉了。”梁仲达说道,“趁着我还清醒,我想说说运粮的计划。”
梁仲达就把谭灵泽说的,关于押运和防火的事情,都跟谭扶摇讲了一遍。
谭扶摇说:“仲达思维好缜密呀,已经想好了整个运粮过程。”
梁仲达张了张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叶庭芳赶忙说道:“仲达将军是个细心人。”
“喝酒真是误事呀,朕差点把一件事忘了。”谭扶摇说道。
叶庭芳和梁仲达立刻紧张地看向谭扶摇。
谭扶摇看两人的样子笑了起来。
他说:“不用紧张,是好事。在朝议时决定,那些粮食分成两部分,一半是卖,一半是借。就是说,卫梁国只要付一半的钱就可以把粮食拿走。这样就有余钱恢复生产,在秋天时还能补种杂粮和蔬菜。”
梁仲达跪地连磕三个响头,“我替卫梁国皇帝和百姓叩谢陛下,您的恩德卫梁国永远不会忘记。卫梁国一定为您这位仁君立碑,永世传颂。”
叶庭芳也伏地致谢。她想,谭灵泽这位兄长是大仁大义,境界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谭扶摇说:“仲达将军此言差矣,卫梁和谭柘两国唇齿相依,一国有事就是另一国有事,帮别人其实就是在帮自己,两国之间不用客气。来,大家一起再喝一杯!”
与此同时,在郎大将军府,郎尔顿正在替谭扶摇款待自己哥哥郎尔德。
郎尔德心情很不好,父皇交代的事没办成,这让他很郁闷。
“这么好的机会,这位皇上竟然不为所动。我回去可怎么和父皇交代呢?”
郎尔顿说:“谋事在人,成事却要靠天。有些事,人力有时是无能为力的。父皇肯定能想到会有这样一种结果。”
“更可恶的是,这位皇上还要卖粮给卫梁国。你怎么没在朝堂上提出反对意见呢?”郎尔德说道。
郎尔顿说:“皇上的口才你又不是不知道,满朝文武都被他说服了,就我一个人反对,我还要不要在这儿待着了。”
他拨弄着酒杯,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