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被曜儿一根肉骨头骗去洗澡时,已是四月廿九,芒种时节。
小狗苦着脸摇着尾巴啃骨头,曜儿对小狗尾巴甩出的水珠毫不在意,兀自刷洗的自在。
谢俞去了铺子里,李清和守在曜儿身边,生怕小狗不高兴了咬曜儿一口。
疾风可不是咬人的小狗,除了摇晃尾巴,在洗澡时候都是安安分分的。
洗了足足两刻钟,曜儿才舒了一口气,“爹!”
李清和把手边的干布巾递过去,曜儿费力的把疾风抱出来,“乖乖喔,擦干了你再出去玩。”
小狗不大乐意,只被擦洗一遍,就从曜儿的膝头蹿了下去,也没跑多远,离着曜儿跟李清和不过十步远,站定,猛地一甩身子,身上干爽了,水珠全洒在了父子二人身上。
干了坏事的坏心眼狗狗溜得极快,李清和的大长腿也没能逮住它,父子二人只能默默的擦干脸上的水珠,排排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企图把身上的水珠晒干。
还没晒一会儿呢,院门口冒出几个脑袋,“谢疾曜,走啦,去摘梅子啦!”
“诶!来啦!”
曜儿转身跟李清和打了声招呼,“爹,我出门啦!”,还不等李清和应答,就蹿了出去,那姿势,跟疾风跑起来真是一模一样。
芒种时节,平江府盛行煮梅,就是村里的孩童提着竹篮去采摘青梅,摘下来的青梅妇人要提去河边清洗,洗涮干净了,把水沥干,拎回家用水烹煮使其酸味尽除,再捞起来充作零嘴。
谢俞今日得在铺子里忙活一整日,自然是没时间洗青梅、煮青梅的,所以这项活计就落在了李清和身上。
曜儿摘青梅时专捡大的拿,结果到拿回家的时候傻了眼,费了老鼻子劲,终于把一篮子青梅拖到了能见着家门口的空地上,实在是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嘴就喊,“爹!你快来啊!”
连着喊了三遍,院子里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李清和猛地惊醒,还没睁开眼呢就跑了出去,等急匆匆赶到曜儿身边时,只见这坏小童傻兮兮的冲他笑。
李清和把他提溜起来左右看看,没伤着,也没摔,那喊的这么凄惨?
“嘿嘿,我实在实在是太累了,这个梅子好重喔,我喊了你好久,你都没来……”曜儿还有些委屈,他喊得那么大声,爹都没听见。
谁知后头有人一巴掌打在了他屁股上。
曜儿“嗷”的一声跳起来,回头一看,是他娘。
“我就说老远听见像你的动静,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让你金叶奶奶帮我看着铺子,跑了过来瞧瞧,结果是提不动梅子了,找你爹帮忙呢?”谢俞舒着气,又不忍责备的太重,只皱着眉头数落了曜儿几句。
曜儿抱着他娘的胳膊就不松手,“娘~我好想你啊,我早晨起来就没见着你,我今日给疾风洗了澡,还去摘了梅子呢……”
小家伙完全没有把那巴掌放在心上,反正也不是很疼,就要拉着谢俞跟她一起去看铺子,李清和咳嗽一声,也只换得曜儿回头甜甜的一笑,还顺带一句,“爹,记着帮我把梅子拿回家嗷!”
李清和挑挑眉,拎起梅子三两步就走到家门口,院门一锁,又拿着篮子追上了母子俩,他俩都不在家,他回家作甚?还不如去铺子里忙活呢,反正铺子里也有灶。
到铺子里时,林金叶正忙得不行。
芒种前后,沿海一带的渔民常在此时节晒毛虾,晒干的毛虾成了虾皮,会被小商贩带去各地售卖。
虾皮提鲜,煮面煮汤都十分鲜甜,谢俞在县里偶然尝过一回,就买了不少带回家吃。
林金叶在她铺子里吃过一回,也喜欢这滋味,往外头一宣扬,来尝鲜的妇人不少。
既然尝过鲜,就免不了想买些回家去,虾皮一个油纸包就有许多,煮面做汤时只放一些就好吃,看着也能吃许久呢。
谢俞见这架势,干脆进了些来放在铺子里售卖,只卖之前特地嘱咐,若是吃不得这虾蟹的人,或是身上有病痛,亦或是有伤口在身的,可千万不能尝。
又怕有些人不当回事,这才叫林金叶来帮忙喊一喊,给众人把这忌讳说清楚。
也幸好进的不多,卖个两三日也就能卖完了,她也不打算再进了,时令时鲜,都是图个新鲜,多了就不吃香了。
李清和到铺子里把青梅煮完后,又起锅烧火,开始熬绿豆汤。
这阵子白日也热起来了,小儿出去玩耍,出了汗又吹了风,浑身乏力、精神不振,老大夫说这是“假中暑”,即似中暑,又不是那炎热夏季时的中暑,适量喝绿豆汤可缓解该症状。
曜儿如今活泼许多,出去玩耍的时候也多起来,常常回家就是一身汗,谢俞担忧他假中暑伤了身体,常在家中备好放凉的绿豆汤。
今日谢俞出门早,家里没有煮,李清和总记着这事。
如今既然到了铺子里,干脆就这会儿煮了,让曜儿跟谢俞都喝上一碗,即便不是为了预备假中暑,做个甜饮喝着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