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彪只觉得荒谬,夫人是他亲自安葬,在他怀里断了气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是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期待,万一是真的呢?
门被打开了,赵彪一咬牙走了进去,赵佑平带着人跟着,屋子里漆黑如墨,比夜色还黑。
“火折子。”
赵佑平点燃了火折子,赵彪脱下外袍,点燃丢在屋子中间,形成一个大火堆,照亮了屋子。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影子快速缩进角落里,圣女她怕火。
“什么东西?藏头露尾,出来。”
赵佑平让人取来木头,把火堆点燃的更大,窗户也被人给破开了,阳光照射进来,终于没有那么阴森了。
“不要,住手。”
圣女终于忍不住露面,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火焰烤的她难受至极。
赵彪终于看清楚她的脸:“阿萱,真的是你?不是,阿萱已经死了的,我亲自埋了她,你到底是谁?”
圣女迷茫:“谁是阿萱?糟老头子你又是谁?”
她的双眼完全是白眼珠,没有黑眼珠了,竟然也能看清楚人,真的很神奇。
赵彪忍不住心痛:“我是骠骑大将军赵彪,你叫什么名字?”
“赵彪?”
圣女像是想起什么了,痛苦皱眉:“赵彪是谁?哦,是我夫君啊,我夫君是大将军啊,你骗我,你不是他,我夫君呢?我要去找我夫君。”
此时她像个迷茫的孩子,赵彪心痛至极:“阿萱,真的是你,你看看我啊,我是你夫君。”
赵佑平更是一头雾水,已经死去多年的祖母又活了?
“你骗我!”
圣女突然出手,一爪子拍在他心口,人就飞了出去,只是刚出门,被一张大网给抓起来了。
“都住手,不要伤害她。”
赵彪吐出一口血,还是担心夫人,不让底下人动手伤人。
只是圣女力大无穷,这种用桐油泡了特殊的藤蔓做的网坚韧无比,能困得住一头牛,竟然被她给撕开了。
眼看就要伤人了, 宋濂一张符纸拍在她额头上,圣女闭上眼睛,安静下来。
大家都心有余悸,赵彪被赵佑平扶起来,“祖父,你怎么样?”
“无碍。”
他从胸口掏出一个护心镜,还是赵乐潼送他的,是个低阶法宝,此时已经变形,可见圣女的力气有多大。
“幸好你小姑送我的宝贝,不然祖父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不过能死在你祖母手里,祖父也是高兴的。”
赶过来的长公主,听到他的话眼神黯淡,默默退后几步,不让他看到自己。
传闻赵彪最爱他的夫人,果然不假,他从不纳妾,只有夫人一个,现在又愿意死在夫人手里,这样的深情让人羡慕。
可是落在长公主身上,只有苦涩了。
孔嬷嬷心疼扶着她,原以为幸福就要来了,却出了这种事儿,赵将军,你要辜负了公主吗?
方昕玥看出她的伤心,道:“殿下,赵老夫人的情况不太对,像是……僵尸。”
“什么?僵尸?”
“有点儿像,还是很厉害的僵尸,这其中大概藏着很大的阴谋,谁敢把赵老夫人的尸身练成僵尸啊!”
方昕玥看过很多僵尸电影,老夫人这种情况像是典型的僵尸啊。
长公主顾不上辛酸吃醋了,她也太惨了。
宋濂也蹙眉,心情沉重,这种只在古籍上记载过的东西,竟然现世了。
赵彪问道:“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是僵尸,还是品阶很高的飞僵,已经能见阳光,有自己的简单思维,介于生人和死人之间,不属于阴阳两界,可不好办呢。”
“僵尸?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不死不活?”
“可以这么说,她的记忆混乱,或许会记着生前的执念,却没有正常人的思维,有些迟钝。”
赵彪心痛:“能救吗?”
宋濂深深看他一眼:“赵将军,现在不是能救不能救的问题,而是她不能留着,她一旦发狂,会伤人无数,生灵涂炭,必须彻底烧毁。”
“不行,我绝不容许。”
夫人回来了,却要被烧死,尸身都留不下,赵彪万万不会答应的。
宋濂也很同情他,“此事还要查清楚,万一不是尊夫人呢?我还要去查找小师姑的下落,说不定她有办法。”
“我夫人该怎么办?”
宋濂道:“僵尸喜欢阴气,这屋子里的泥土都是极阴之地的泥土,她待在里面才会觉得舒服。
要小心的是晚上,晚上是她活跃的时候,还会出来觅食。”
“她不吃饭菜?”
“她喝血。”
赵彪心里打个冷颤,这可真的不像是个活人呢。
方昕玥道:“我听说僵尸怕糯米,是不是可以在房子附近放了糯米,这样她就不会出来了。
喝血也好办,用动物的血来喂养她,只要她喝饱了就不会闹腾。”
宋濂:“暂时也可以,不过僵尸骨子里还是渴望人血。”
随即又意味深长看着赵彪:“尤其是亲人的血,赵将军三思。”
赵彪心肝儿颤抖,这么说家里人不是有危险?
为了她,孩子孙子都会被吸血而死,想想赵彪更难受, 一时间左右为难。
方昕玥道:“宋大人先布置一番,最好把人给控制起来,咱们慢慢想办法。
有乐潼和监正大人在,肯定有办法的。
还有那幕后之人,把老夫人练成僵尸,这可是逆天而为, 监正大人能放过这种人吗?”
宋濂佩服这姑娘缜密的心思,“方小姐说的对,不愧是赵家长孙媳妇,果然聪慧,我会尽快和师尊联系,也要找到小师姑,为今之计,我的本事已经不够用,只能等他们回来。”
赵彪担心女儿:“乐潼不会有事儿吧?我夫人都这么惨,她还是个孩子。”
宋濂觉得老将军是对小师姑的能力太不了解了,“老将军放宽心吧,小师姑亲自出马,是想找出幕后之人,一网打尽了,到时候倒霉的不一定是谁呢。”
赵彪叹气,“可她到底是个孩子啊。”
“修行这种事儿只看天赋,年纪不重要,有的天赋好,生出来就能搅动风云,天赋不行,垂垂老矣也不入门,小师姑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那种,躺着都能突破。
现在年纪小都了不得了, 长大一些,这天下都得是小师姑的天下了。”
赵彪心中咯噔一下:“可不敢这么说的。”
万一皇上听到了,忌惮他们家怎么办?
宋濂觉得得宽了赵彪的心了,“世俗皇权算不得什么,修行者超脱天地之外,何况区区皇室?
我们钦天监是跟皇室合作,维护天下太平,也是积攒功德,最终也是为了超脱世俗,遨游天下,皇室只有供着,不会自掘坟墓对修行者下手。
赵将军放宽心好了,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尊夫人的安置问题。”
赵彪喜忧参半,乐潼这么厉害啊。
“还要辛苦宋大人了,需要如何安置我也不懂的。”
“我自然是帮忙的,听我安排就好,不过我的能力只能维持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就得重新布置,希望小师姑早点儿回来,她应该会有法子的。”
宋濂对赵乐潼是莫名的自信,小师姑对付个区区僵尸,小菜一碟了。
先让人把房间里的土原样取走,送回将军府,然后打造了一个大棺材,画满了复杂的符文,就连棺材底下也不放过。
最后才把赵老夫人放进去,封住了棺材。
不过留下一个小口子,每日放一大盆的新鲜血液在门口,赵老夫人会自己食用。
赵彪有些心痛,他夫人不能陪着自己的吗?
宋濂认真叮嘱,“千万不要随便开棺材,也不能让野猫冲撞了,否则造成尸变,老夫人失去理智,会见人就咬,甚至把活人也变成了僵尸,到时候可真的就生灵涂炭了。”
赵彪忍住不舍,“老夫不是不顾大局之人,我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宋濂又在屋子外面画满了镇邪符纸,万一出事儿也能抵挡一时。
忙活完已经天黑了,拒绝了赵家邀请吃饭,回钦天监,还要继续忙活。
幕后者敢明目张胆的送回赵夫人,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宋濂得提早提防。
赵彪心情沉重,安顿好了夫人,才看到长公主一直陪着他忙前忙后,心中愧疚:“殿下,我……”
长公主笑着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夫人要紧,我没关系的,能帮帮忙心里也好受一些。”
赵彪感动至极,“殿下,我何德何能,能得了殿下这般对待。”
“你是个好将军,人品正直,才会有这么多女人喜欢呀,你好好休息吧,也累坏了。”
“亲事……”
“亲事不着急,出了这种事情,想必你也没有心情,我会和皇上说婚事儿延期。
这也不是你一家的事情,而是南疆余孽,牵扯到了社稷安危,皇上也会理解的。”
“委屈殿下了。”
长公主这么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赵彪的感动都不用说,以后肯定对长公主死心塌地了。
方昕玥看着长公主哄的未来祖父恨不得掏心掏肺,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手段真是高。
赵佑平得了空闲,来跟她说句体己话,方昕玥好笑:“你不用哄我,我可不是那软弱不能自理的小女人,时时刻刻缠着男人的,只要你是办正经事儿,不是沾花惹草,我都不会怪你。”
赵佑平诅咒发誓:“我不是那种人,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差事,你排在第一位的。”
“我懂的,也理解你,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年轻的时候熬的很了,上了年纪也会遭罪的。”
赵佑平心里很慰帖, 昕玥真好。
“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和殿下一起,最近不太平,我会住在殿下府里,互相有个照应。”
这是长公主提出的,她现在没把方昕玥当外人,亲孙女儿一样,有了她陪着,府里也不会太冷清了。
加上一个小狐狸,长公主因为赵彪夫人突然出现,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怎么都越不过给赵彪生儿育女的原配夫人。
更别说她现在那么惨,赵彪一心都是对夫人的心疼和愧疚,她若是这时候争宠,不依不饶的,肯定会惹的赵彪厌恶了。
方昕玥扶着她上了马车, 看她脸色沉下来,安慰道:“殿下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没必要忍着。
咱们女子最忌讳忍耐憋屈,会憋出毛病的,您刚才做的就很好啊, 赵大人已经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长公主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丫头懂什么?我不觉得憋屈,只是有些无奈,这世上太多无奈的事情了,我早看开了。”
“看开了是因为不爱了,只要还喜欢,就会忍不住难受不舒服, 我也明白殿下的心,晚上回去我给殿下找点儿乐子吧。”
“找什么乐子?”
“回去您就知道了。”
方昕玥有前世很多小品相声,可以找说书人改编一下,逗着长公主开心了。
也可以找戏班子,排练一些喜剧出来,只要哄的长公主忘了赵家那些烦心事儿就好了。
孔嬷嬷道:“方小姐真的很孝顺呢,殿下有她陪伴,也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已经如此了,计较太多只会影响心情。
赵大人也没法子,又不是对殿下始乱终弃。”
方昕玥想说,这样才是最难得,若是赵彪无情无义,干脆的放下了,反而更好。
赵彪有情有义,心里又有原配夫人,不能把心都给了殿下,外人看来赵彪这么做是有情义,可是心里的委屈只有殿下自己咽下去。
长公主笑了笑,“你俩丢哄我吧,我没有那么小心眼儿,咱们进宫吧,早点儿跟皇上解释清楚,我怕朝中那些人什么都不懂,给赵家添乱。”
方昕玥心疼长公主了,都这样了,还为了赵家谋划。
“殿下做的这些都要让赵将军知晓才好,爱情就是小心眼儿,太大方的人总会被辜负的。”
那些渣男总说你应该懂事儿,应该贤惠, 应该付出,才是合格的妻子,说白了就是不爱,真的爱一个人,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