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多时,却仍不见洪钟将旗,张羽便要杀入燕军围中,去问房营将士洪钟踪迹。忽一瞥间,见远处西北方向上,一面皂旗往复游走,知是燕军主将将旗。心中却疑惑,这燕军主将不在中军,如何却在那里?
心中猛省:莫非洪钟便在那里,拖住了燕军主将?念头闪过,心意便已决,遂率众向西北方向杀去。
张羽也知燕军难缠,若杀入阵中恐一时不得脱身,便在燕军外围绕过。一路之上虽也有燕代兵卒阻拦,却也挡不住这二百虎狼。
马蹄飞驰,已见前方两队兵马正自厮杀,一袭金甲在人丛之中极是耀目。张羽大喜,这金甲大将非洪钟更有何人?
细看之下却又一惊,洪钟身旁郑军将士只十数人,燕军却有五十余骑,郑军虽仍勉力冲杀,却是气力不支,若再晚片刻,只怕便要尽墨于此地。
张羽大喝一声:“振远,张羽来也。”
一人一马疾冲上前,二百亲骑紧随其后。一个燕卒挥刀劈来,张羽全不理会,扬刀自下而上撩出,陌刀从那燕卒腋下砍入,自肩膀砍出,将那燕卒斜斜劈作两半。马蹄不停,直冲上前,迎面正是银甲燕将。
张羽未见过霍东山,却也知这人必是燕军主将霍东山了。他早闻霍东山之名,有心与他一较高下,今日相逢,自要使出全身气力。张羽大喝一声,双手挥刀,直劈下来。
早在滦州之战时,张羽之名便已声震北燕,如今张羽戍守河东,霍东山又岂能不知?况且陌刀极难打制,又极难使用,方今天下能使陌刀者不过寥寥几人而已。因此霍东山见了陌刀,便已知这长髯将军必是张羽。
见这一刀势大力沉,霍东山久战之下已觉力乏,竟不敢接,急带缰绳,坐下马竟凭空斜窜出去,堪堪避开这一刀。
两马交错而过,张羽迎面正撞见洪钟。洪钟亦是大喜,轻勒马大笑道:“鹤霄到了,洪钟幸未辱命。”
张羽道:“振远可无恙否?”
洪钟道:“我自无事。早见你兵马到了,只是这厮着实难缠,幸得你来。”
片语之间,洪钟马早驰了开去,又冲向霍东山。张羽只得勒马掉头,随着洪钟也向霍东山杀去。
霍东山才转过身来,洪钟狼牙棒已横扫过来。霍东山挺槊磕开棒,催马让过洪钟,迎面却见张羽又已杀到。陌刀斜劈下来,霍东山却已不及避让,只得横槊硬架这一刀。
“当”的一声响,霍东山将陌刀架开,却已觉手臂酸麻,马槊几不能举。幸得他马快,错开张羽,方躲过张羽回身一刀。
他三人交战只一个回合,郑燕两军兵士却已厮缠在一处,燕军力疲,已有十余人落马。郑军人多,将燕军冲得七零八落。数十个燕卒只挥刀格挡,已无力反击。然燕军治军极严,却也不敢逃离战场,只得四处躲避。
霍东山见这两个郑将皆极勇武,一个已非易与,两个并力更是万难取胜,遂呼喝一声,舍了张羽、洪钟,率先向本阵逃去。众燕卒见主将去了,方才要逃,郑军如何肯放?一阵厮杀,剩余四十几个燕卒也只十余人逃了出去。那杆将旗也被斩落在地。
见霍东山逃去,张羽、洪钟却不肯舍弃,皆纵马追了出去。三匹马一前两后进入燕阵之中,立时搅动燕军。
进了燕阵,张羽、洪钟左右砍杀,却不见了霍东山身影,只得并力杀透燕阵,归入房营阵中。房营将士见他二人皆大喜,士气大振。
洪钟见燕军阵型已乱,急分拨兵马,结阵冲杀。洪钟居中,张羽当先,奋力又杀入燕阵之中。燕军虽仍死命抵挡,却已是强弩之末。
忽见远处一阵骚动,郑军箕营步兵竟反杀过来,直冲燕军背后。先前阻挡箕营的数百燕骑已败退回来。
原来箕营正与燕骑厮杀,一时难解难分,于适却率八百左骁卫亲兵杀到。秦玉亲兵共有一千兵马,只留二百人守护秦玉、徐恒在山口处,其余兵马皆随于适杀入。
山口处代军兵马已被箕营杀散,于适全无阻挡,直杀进来。燕军不防,腹背受敌,更难敌于适率二百亲骑冲阵,立时溃败,退归本阵。
于适并箕营紧随杀到,燕阵大乱,再难抵敌,便即溃败。但燕军毕竟百战精兵,败却不乱,虽不见主将将旗,却有各自偏将号旗,便各归本将旗下,竟能在片刻之间,结队向北方逃去。外围代军兵马早见不妙,已先燕军一步逃去。
张羽、洪钟各自率军追杀。燕军马快,一时难以追及,代军步兵腿脚却慢,先被房营赶上,又被箕营追近,大杀一阵。
看看败军逃远,郑军不再穷追,各自收束兵马,回到山口,迎秦玉、徐恒出山。秦玉命张羽速速集齐兵马,带够粮草,赶往漳泽寨解救马保亢营。
张羽领命去了,秦玉才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人数。这一战,燕军精骑遗下近千具尸身,代军则有两千余人战死。郑军房营骑兵死伤也有近千人,箕营兵马则有三百余死伤。此战虽胜,却也伤亡惨重。
张羽率箕营兵马赶到漳泽寨时天已将暮,日色昏沉,只见代军在漳泽寨前七八里处设了三座营寨,将漳泽寨出路尽皆堵住。
但此时寨中只剩些许老卒,正自整理辎重,军帐还未撤去,却是空空荡荡。显是主力大军已然撤兵,只留些老弱善后。
那些代卒见郑军到了,慌忙躲避,各自逃出寨去了。张羽也不追赶,只命人占了代军营寨,查找可有粮草遗下。又遣出两镇兵马,去占另两座营寨,也不必拔营,只在代军营寨中歇宿。
张羽率余下兵马赶到漳泽寨,见了马保。只见亢营上下皆是神情困顿,面有菜色,但军容军纪却一如往日,并无半点崩乱。一问之下,营中断粮果然已有三日,幸得寨后有溪流,虽已结冰,却仍可凿冰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