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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谭古井无波的内心泛起了涟漪。

而在他找遍大殿和卧房都找不到那只爱笑爱闹的小妖怪时,这几圈涟漪,成了翻涌的狂潮。

路谭无措地站在大殿门口。

他平常觉得小妖怪又缠人又爱闹。

可真等这只小妖怪不见了,路谭只觉得这处屋子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连带着心也空了一块。

路谭攥紧拳头,打算出门去找她。

哪怕翻遍这座山,也要找到她。

可路谭刚刚踏出殿门,就与灰头土脸抓着一堆草回来的小妖怪对视了。

小妖怪原本脸上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但是见到他阴沉的脸色,顿时愣住了。

路谭失神地看着她,随即沉着脸大步上前,紧紧地拥住了她。

偷偷出门想给他采点药草的小妖怪愣在原地。

经过这次事件,路谭再也不让小妖怪一个人出门。

哪怕必须要下山,路谭也带着小妖怪一起去。

而二人的情感,也在缓慢上升。

春去秋来,小妖怪和路谭早已形影不离。

他对着她抚琴,对着她笑,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或者耐心哄着她别乱动,然后认真地为她作画。

小妖怪失手打翻茶杯,纱衣湿透时,路谭也动情地吻过她。

唇齿厮磨,两人皆是心中有情。

吻过小妖怪后,路谭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逾矩。

于是路谭和小妖怪讲了人间习俗。

嫁娶。

第二日,路谭带着小妖怪下了山,他们买了红烛、合卺酒、花生、莲子……还定制了凤冠霞帔。

出了成衣铺子,小妖怪一路蹦蹦跳跳,开心得很。

路谭就牵着她,看向她的眼里,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过了几日,喜服做好了。

两人将衣服拿了回来,打算择个良辰吉日,直接成婚。

在小妖怪掰着手指数日子中,时间很快过去了。

终于到了他们成婚的日子。

卧房布置简单而温馨。

小妖怪很紧张,以至于拜堂时,她直接低头低到红盖头都掉在了地上。

礼成前不能揭盖头。

小妖怪着急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捡,但裙摆繁重,她反倒把红盖头踩了两脚。

路谭将脏了的盖头捡起来,温声安抚急得眼睛都红了的小妖怪。

盖头丢失,不是祥兆。

他细心安抚小妖怪后,便让她去卧室里坐着等,他再去取一张盖头过来。

小妖怪向来听他的话,便乖乖去了卧房,坐在红色的床榻边上等路谭。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明明上山下山不用那么长时间。

小妖怪等得越发不安。

终于,卧房的门被推开了。

小妖怪抬头一看,终于放下心来,是拿着红盖头的路谭。

路谭手上拿着红盖头,一步步走过来。

越走近,他的表情越发清晰的映入了小妖怪的眼里。

路谭神色冰冷,看向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柔情,只有冷漠,好像在看什么毫不相干的死物。

陌生得让人害怕。

小妖怪紧张地看着他,心里不安逐渐扩大。

窗外不知何时打起了雷,风带着雨从大开的窗子里灌了进来。

小屋不再温馨,只余冰冷。

摇曳的烛火被风吹灭了大半。

电光闪过,映出光亮间,她看到路谭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

“啪——”

雷鸣声震耳欲聋,好像就在耳边炸开。

小妖怪口吐鲜血,看向心口。

那里正插着一把剑,剑柄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曾温柔地抚过她的发。

那夜的雨很大,电闪雷鸣。

后半夜,雨停了。

第二日,佛光漫天。

有人看见一个和尚光着头,穿着大红色喜服,握着一把带着血迹的剑。

天边的金光经久不散,人们传言,那一日,有人成神。

……

有鸟儿的叫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咔哒”一声,像是有人打开了窗杦,暖意流到了她的脸上。

这股暖意也调皮地爬上了她的眼皮。

脸上的暖意越来越明显,让她的脸都热了起来。

季清鸢缓慢地睁开了眼。

是刺目的阳光。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却发现右手手腕被人细致地包扎了起来。

季清鸢大脑空了一瞬,才想起来,坠落山崖前,她的右手被魔族用短刃割了。

身上有点疼,但没什么大碍。

应该是有人给她治过伤。

经过那群魔族的围殴,又掉下山崖,她还以为再睁眼,会看见阎王。

结果看见的是阳光。

这是一个小木屋,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木桌子,两个凳子,就是一张床。

窗台上还放着一盆草。

真奇怪,竟然做了那个梦的完整版。

季清鸢躺在床上,眼睛转了转,心里也知道,这次救她的,应该就是那个僧人。

梦里是林今纾被下药,林博衍被人追杀坠崖,毁去容貌,被僧人所救。

而季清鸢改变了很多。

成了她被追杀,坠落山崖。

那救她的,应该是僧人。

林今纾的梦中爱人,是那个僧人。

秦勋也就是刚好眼睛长得像了点,才被误会。

季清鸢继续躺了一会儿,又试着爬了起来。

身上还是疼,但是还是动得了的。

季清鸢刚刚爬起来,小屋的门就被推开。

一个僧人拿着一瓢水进来了。

他穿着很普通的布衣,样貌和路谭一模一样。

就是没了头发。

季清鸢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下意识道:“路谭……”

僧人一怔,随即垂眸:“贫僧昙鸾。”

他低着头,不再与季清鸢对视,而是端着那瓢水,走到窗杦边,细致地浇灌那盆草。

季清鸢看着他的背影:“是你救了我吗?”

昙鸾依旧背对着她:“是。”

“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与施主,此生未曾见过。”

“那……前世呢?”

她这话刚刚出口,昙鸾的手便轻轻一颤,水瓢里的水,浇到了盆外。

水浇完了,昙鸾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未曾转身。

季清鸢轻叹一声。

“路谭。”

“为何要装作素不相识?”

又为何……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