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衣品店,我们马不停蹄的去理发,然后又去手机店买了一个二手诺*亚。
一圈跑下来王凯懵了,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我,跑东跑西。
最后,终于把行头置办完了,我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带到了乡镇企业园附近。
这里有许多废弃的小工厂。
工厂门口的荒草和堆积如山的垃圾,似乎在诉说着这里已经被遗弃的事实
工厂的墙壁已经破败不堪,随处可见的裂缝和脱落的油漆,让人不禁感叹时间的无情。
裸露在外面锈迹斑斑的机器和满地的废弃物,让整个工厂显得阴森可怖。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伴随着干冷的雪粒,空荡荡的厂房里,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机器的残韵,让人感到一片凄凉。
如果不是高高耸立的几个烟筒,谁又能记得这儿曾经也是彻夜机器轰鸣,灯火通明,是全县打工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八十年代初,全国冒出来许多乡镇企业,到了九十年代,由于职权不明,外资涌入,私企的崛起,这些小企业纷纷倒闭。
我站在县面粉厂大门前,对王凯淡淡的说道:“今天过来我打算收购这里一家面粉厂。”
“啥…”王凯惊呼道。
“别一惊一乍,待会进去看我眼色行事”我嘱咐道。
“奕帆,看这好多厂都倒闭了,你是不是慎重考虑一下。”王凯小心的说道。
“事在人为。”我坚定的说道,然后一马当先去敲门。
王凯看我如此决绝,也就没有废话。
王凯有个好处,他不懂的地方,他不会瞎问,会如实照办,因为他知道我不会骗他。
我敲响了面粉厂斑驳的铁门,出来一位看门大爷。
“大爷,我是来进货的,我想买300袋面粉。”
“我们厂已经不生产面粉了”大爷隔着门说道。
没事,你给厂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有事找她。
“厂长没在。”大爷不耐烦的说道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搞错了方向,厂子已经停产了,面临倒闭,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候厂长害怕工人和债主闹事,应该躲起来。
想通了这一点,我就直接亮明身份,“你给你们刘会计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是来收购面粉厂的。”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老大爷狐疑的看着我。
“你给你们刘会计说我是质监局的赵云昊介绍我过来,看厂的。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解释道。
老大爷还在忧郁,我抽出一包烟,塞了过去。
老大爷一看十多多钱好烟,态度立马变了。
老大爷跑进去对着电话“嗯嗯…”一通作答。
然后高兴的跑出来打开了小门,刘会计让你们进去了,说着还要给我带路。
“不用了,我知道刘会计的办公室,我们自己过去,谢谢啊,大爷。”其实我是想亲眼看看厂里实际情况。
厂子占地大概有50多亩,院里面已经长满了荒草。看这情形有半年没生产了。车间大门紧闭看不清楚里面实际的情况。
到了办公楼前,刘会计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是赵科长介绍你们过来的。”刘会计压住激动的心情问道。
赵科长是我大姐夫赵云昊,他在质监局上班。我在吃饭时听我大姐夫谈起过,面粉厂想出售的事情,但是由于厂里面一部分正式工没办法安置,所以一直找不到下家。
“刘会计能带我们去车间转转嘛。”我转头问道。
刘会计刚才还在犹豫这些人是不是来要账的。
看来自己是被吓怕了,人家真的是来买厂的。
进了车间,机器上已经蒙了一层灰,不过各部位都抹了黄油,保养的挺好。
这就是那个年代工人特有品质,虽然厂子效益不好,但是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
出了车间,去了会计办公室。刘会计,给我们搬来两个椅子。
王凯就像一个保镖,直挺挺的站在我身后。刘会计让他坐,他也不坐。
我憋住想笑的冲动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我们这个厂机器才换了新的,以前效益很好,如果不是私营企业恶性竞争,我们是不会停产…”
听了刘会计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我轻声打断了他的谈话:“刘会计,我既然想买,厂里什么情况,我都一清二楚,你直接把厂长叫回来,我们详谈…”
刘会计不是法人,说的再多都是扯皮,我想在父亲发现钱被转出之前,尽快把厂子买到手,生米煮成熟饭。
刘会计尴尬的笑了笑,出去打电话。
我就在那里等,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外表粗犷的北方汉子进来。
一边用眼睛打量我,一边高兴的过来和我握手。
“我是厂长,曹永生。”
曹永生心想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年轻。不过当他看到我身上的西服时,惊住了,这件西服的价格他可是知道的。
前段时间,他打算给自己买身衣服,去见老领导汇报工作。听说正在筹备工业园区,他想调到工业园区混个一官半职。
他看上了这身西服,穿在在身上试了一下,结果一问价格,骚的他马上脱了。
两千多块,那可是他半年的工资。
什么人能买起,可恶的资本家。
今天看到这小伙穿了这么一身,后面的小伙也穿了这么一身。
当时就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重视我了。
曹厂长,这半年不是被工人堵,就是债主堵。为了钱,愁的头发都掉了。
对钱已经有了恐惧之心。对有钱人有了敬畏之心。
“曹厂长客气了。”我客气握了一下手。
直截了当的说:“厂子的情况我都明白,以前的债务,我不管,工人的问题,如果想留可以留下来继续上班,不想留下来的人,厂子不负责退休养老,留下来的人,可以给他们缴纳养老险,(这年代还不存在住房公积金。)
曹厂长听完我说的话,眼睛里爆射出精光,他都想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
曹厂长昨晚去找他的老上级,想外调到工业园区。
结果被他的老上级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如果不把工人的问题,让工人继续上访,你就别想干了。”
如果工人继续闹,弄不好他的公职就没了,还谈升官。
曹厂长本意是只要那个倒霉蛋肯要,他就白菜价送给他。反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工人到时候闹,也跟自己没关系。
没想到人家小伙,不但要收购厂子,还要负责安置好工人。
“曹厂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报个价吧。”我说道。
看来我还是心急了,只看到这个厂子的未来价值,没想到对方的难处。
曹厂长本来打算只报三十万,但看这小伙子财大气粗直接报了个五十二万。
在我眼里这个厂子,估算一下值100多万,曹厂长其实这个价格挺低的,但是人家报了嘛,我也得压压价。
“曹厂长,你知道后期安顿好工人需要多少钱”本来我对价格已经很满意,但是作为程序我是还是的压压。要不人家还以为我不是实心买。
曹厂长听了我这句话,还以为我要反悔,赶紧给刘会计使眼色。
“陈先生,价格可以好好谈吗,要不这样,你帮忙,把这四个月拖欠工资发了。价格我们在给您让让”刘会计说道。
曹厂长赶紧接过话茬“老弟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三十万一口价,就按刘会计说的你把这四个月拖欠的工人工资给结了”
我在心里默算一下,厂里总共一百多人,临时不上班,不发工资。
正式工六十多人,每月发个基本工资200多。四个月也就四万多。
我站起来重重的握住曹厂长的手说“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