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暖黄光笼罩下,一男一女正在床上缱绻地缠绵着。
一番激情过后,男人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愉悦感,下床径直往浴室方向走进。
卧浴一体式结构设计,男人矫健的肉体完全暴露于空气之中,从微弱暗沉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出腹肌与马甲线,这大概与男人平日里勤于锻炼密不可分。
浴室里花洒冲落,水珠滴落下来的声音隐约传进书言的耳朵。其实,她应该昏睡过去的,但下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越发难耐不堪,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霎时想起男人方才粗鲁的动作,眼眶开始慢慢湿润,就在泪水快要溢出来时,书言拼命地用力眨了眨几次眼睛,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片刻之后,浴室里的门打开。凌晨时分静得可怕,甚至连男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都能清晰入耳。
书言紧张地握紧小手,捏住被褥往上拉了拉,眼睛用力地闭上,用力的程度甚至能从她年轻的眼眸周围看出几条细小的纹路。
一个手机铃声从不远处传来,应该是在离床上不到十米的小型办公桌上,能听到男人靠近又折返过去的脚步声。
“喂。”轻柔的语调夹带着淡淡的笑意从那边流淌开来,那是他平日里完全不会展现出来的形象,也只有那一个女人能独得他的温柔,甚至都不用去猜,她也知道此时男人脸上的神情,那是褪去锐利,褪去去冷冽,褪去戾气,卸下一切防备的神情。
书言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他们交谈的内容,双手捂住耳朵,脑海里逐渐开始选择性屏蔽那些声音。
忽然“翁——”的一声响,脑海里不断显现一些模糊的、挣扎的、撕裂的剪影。心好痛,好痛,好痛!
泪,早已夺眶而出。
须臾之后,被子被撩开,空调微冷的丝凉感刹时灌进被子里,拂过一寸寸裸露的肌肤,丝丝凉意蓦地惊醒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她,被褥起伏的空间弧度似乎告诉她——男人已再次回到床上。
只是因为刚刚的那电通话,她竟然连他靠近的气息都没有注意到。温书言,你承认吧!你真的很在意。
“嘁,抖成这样,刚刚你不是一脸享受的吗?”
黑暗中能听到男人不屑的语气,原本就轻微颤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越发抖动得厉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要开始羞辱她了。
得不到枕边人的回应,换来的是比刚才抖得更加明显的触感。男人眼裂微扩,眸光神色已冷了三分,恼怒中狠狠地捉住席被下女人的手肘,一个用力转身,竟将闭眼中惊恐的女人拽了过来。
书言从惊愕中睁大了双眼,目光慢而轻地仰视着身边侧身微挺在她上面的男人。
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也已经不能透过朦胧的双眸去读出男人此刻的情绪。
或愤、或怒、或恼、或者狰狞、或者不屑、或者瞋恨……她已不想去猜,她累了。
这一切,从一开始,或许,就是错的!
虽然身体仍抖得厉害,可书言还是鼓起了勇气,试着去平复自己现有糟糕的情绪。略微轻启的朱唇刚要开口,瞬间喉咙仿佛被一股扯拉的力量给掐住了,原来哭过后就会留下痕迹,无论她如何掩盖,身体的本能总是理性而有逻辑地在提醒着她。
温书言,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如此卑微的境地,你的爱情明明是拿得出手的,为什么要如此不堪?
用力地将阻隔在俩人胸前的小手握成了拳,似乎是要给自己打气。
“顾总!我们结束吧。”
细小而微弱带着丝丝哽咽的声音从身下传来,明明她现在抖得厉害,语气却如此坚定明了。
结束!该如何结束?又为什么是你先提出来?
与往常的他卓然不同,恼羞成怒的顾景承霎时间完全无法抑制此刻的情绪,重重的地将女人的手往怀里一拽,一个俯身,透过卧室泛黄而微弱的灯光,竟看到女人白皙的手腕急速地加深了一道红痕。
书言眉间微蹙“啊!”
细小的吃痛声伴随着颤抖,从身下传来,顾景承刹时松开了手,痛恨交加而又无可奈何地低头凝视着床上柔弱无力,乌发凌乱的女人。
良久,一屋的静谧。
男人终于在这沉郁的气氛中先开了口“温书言,看你平常装作一副孤高清冷的样子,其实你与在权色场所里交易的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两样。”
女人瞬间僵硬的身体,似乎是被这句话深深的刺伤了。
顾景承微扬的唇角宛如夜幕降临的阿修罗,用轻视与不屑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凌迟着赤裸裸的她。在讥讽与嘲弄中,甚至就连看她一眼都是嫌弃的。
他们之间就那么的不堪吗?又或者我们这段关系在你心里一直都如此不堪。
见女人没有开口,顾景承稍压低了头,靠近她右侧的耳朵,俯身道“难道不是吗?你利用自己的美貌作为筹码,然后用尽手段,又费尽心思地,不就想攀龙附凤、坐享其成吗?怎么了?现在梦碎了,这么快就为自己物色到下一个备胎了?”
男人凉薄的嘴唇离她很近很近,近到书言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脖子,细嫩而泛红的肌肤就会贴上男人的唇边。
书言屏住了呼吸,而又无可奈何的在满腹的委屈之下闭上了双眼。
凝视着身下沉默不语的女人,顾景承只觉得腹中有股怒火将他瞬间点燃“那个人是不是江鹤年!”
似乎急切想要从女人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那是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人才会有的眼神,顾景承就这样赤裸裸地盯住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房跳动的扑通声。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地矛盾,一方面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另一方面又如此害怕答案会与自己相背。
顾景承,答案如果是肯定的,你又该如何?
听到毫不相关的人,书言从诧异中睁开了双眼。这又与江鹤年有何关?
目睹书言听到这个名字后的一连串反应,顾景承瞳仁霎时冰冷到极点。
你对江鹤年就这么在意吗?那你对我说过的话又算什么?只是你戏耍我的伎俩吗?
温书言,明明说开始的是你,现在说结束的还是你。在你心中,我顾景承到底算什么?
恨意悠然而生,男人手腕一个扭转使劲,书言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拽住,双手摁在床上,男人几乎是怒吼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音色透过墙壁碰撞出细微的回响。
她真的觉得累了,所有的猜忌,误会仿佛都不再重要了,她再也不想解释什么,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如果我说是呢!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空洞的眼神透着无尽的悲凉,明明让他暴戾的答案,他此时应该恨的。可为什么他竟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想抱起身下的女人,轻轻将她搂入怀中,用手抚去她脸颊间快要干掉的泪水,安慰她,抚摸她,告诉她。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就像她告诉他一样。
“轰隆——”窗外一阵雷鸣蓦然将他惊醒。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竟然想抱她!!!
顾景承,你是疯了吗?
似乎被自己的下意识震惊住了,羞恨交加的他伸出一只手,将温书言两手举起,抬至她的头颅上方,嘴角龃龉着恶狠狠道“你消失的这半个月里,是不是一直跟江鹤年在一起!”
上方被压制住的双手传来强烈的疼痛感,可想而知男人又加了一层力度。
书言脸色煞白,眉心紧锁,用一种似乎带着挑衅口吻的语气望向他“你不是早就遣人去查清楚了吗?现在又何必在这里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
顾景承瞳仁倏然微晃,刹时间,能从手腕上看到他快要爆裂出来的矿青色血管。
没错!他确实在她请假后的第二天就派人去调查她的行踪,因为她这次事假请得太突然了,是绕过他直接通知人事部的。当时她电话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不回。着急之下他只好遣人去了解她的情况,没想到她竟然与江鹤年一同前往了清水镇,之后他就愤然结束了这个调查行踪,她跟江鹤年去清水镇做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泪沿着书言的眼角缝隙滑落过耳尖打湿了乌黑漆亮的发丝,她很想用双手擦去脸上的不堪,她不想让顾景承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可眼泪仿佛像一条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早已泛滥成灾。
听着身下人刻意压制的呜鸣声,顾景承怒极的双眼泛起了一缕缕哀伤的怜悯之色,他什么时候见过温书言这样!她一直都是淡淡的,有时甚至会给人予清冷疏离感。
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穿着一整套水蓝色及膝裙套装,浅浅地微笑着,淡而温柔地对他说“顾总,您好!我叫温书言,是新来的秘书……”
印象中她似乎总是对着他笑意盈盈的,可今天,她……
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江鹤年吗?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他吗?
离开不是很好吗?反正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从一开始就是她硬要贴上来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想了,他不想让她离开!
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堪,顾景承发狠般地甩开了书言的手,用一种决绝但又好像快速刹住了的语气,矛盾而痛苦地厉声道“不知所畏!”
说完,人已从床上跨下,夺门而出,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是夜,房间里只留下满脸泪痕的温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