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请,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喝一杯了!”
养心殿里,皇上倒了一杯酒,看着对面头发花白的赵老大人感慨道。
“是臣无能,无法再为皇上分忧!”
赵老大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这里的酒,就是跟别处不一样,好喝!”
赵老大人已经预判了自己的结局。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却不想,谋划多年未果,一朝落空却是这般光景。
皇上闻言,转动手里的酒杯,目光随着酒杯转了一圈儿,然后仰头,猛的灌了下去。
“朕这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一杯酒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说着,目光复杂的望着对面的老人,“舅父可否告知,你们害的朕到了这一步,这么多年,你们可曾有一点点的后悔?”
皇上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又说道:“朕一直觉得,父皇将魏家灭了,他说残忍,所以,朕对待赵家,总是宽厚的。
朕一直以为,人心是可以换人心的,就如同舅父与沈靖安他们一样,朕待你们真诚,你们也一定会回报于我真心。
沈靖安父子,我还曾动了心思试探故过,可是舅父,对于赵家,我连试探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哪怕母后不提,赵家该有的荣耀,朕从未少过你们。”
“是臣愧对皇上,是臣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老臣罪该万死!”
赵老大人起身,走到中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皇上,老臣知道错了!”
“一切都是老臣的错啊皇上!”
皇上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眼底闪过冷笑。
知道错了?
若不是他查出来,当年害的他多年无子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好外祖父与舅父,他会认错吗?
并不会!
他们只会盼着他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将南宫家的江山拱手相让。
好让他们阴谋得逞!
“来人,快将舅父扶起来!”
皇上看着地上的老人,感觉他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臣啊配皇上心疼,臣跪着臣要跪着赎罪啊!”
“是臣对不住先皇,对不住皇上,更对不住太后娘娘啊!”
不说太后还好,说起太后,皇上更是怒火中烧。
赵家人,除了母后,还真是一个个都奸诈阴毒。
从母后一进宫,他们就开始布局,试图通过一个傀儡皇帝摄政。
王赵氏,又用自己的孩子换了母后的孩子,害的她母子分离这么多年。
赵家,果然是赵家!
“舅父先别急着哭,朕只想知道,当年给朕的父皇下药一事,甚至影响到后来的朕。
舅父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可有过一刻心疼朕被天下人笑话?
可曾有一刻心疼朕被大臣们逼着生皇子时的无奈与心酸?
舅父,我们曾亲如父子啊,为何,你为何能狠的下心如此对朕?”
赵老大人听着皇上的哭诉,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皇上看透了!
索性也不再哭诉,只绝望的抬头看他,“皇上,此事是臣一人所为,可否 饶了赵家其他人!”
“皇上,就当老臣最后一次求您,待臣去地下见了先皇,臣会跟先皇请罪的!”
此时此刻,赵老大人奢望,皇上能够为赵家留个后。
可惜,他越是说起赵家的子孙,皇上越是心不甘!
害他的人子孙满堂,人丁兴旺,整个家族枝繁叶茂,如一棵树一样张扬耀眼。
而他,堂堂一国之君,膝下无子,后宫公主成群,待他老了,震慑力不够了,若是敌国杀过来,他的公主们,将会遭受何等的耻辱?
她们的下场,将会何等的凄惨?
若是他们扶了赵家子登基,为了隐藏当年的阴谋,他的公主,他的妻子们,下场又会如何?
到了那个时候,赵家会饶他们一命吗?
结果可想而知!
“皇上,老臣求您,给你赵家留个后吧!”
赵老大人砰砰砰磕头,额前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他却不知道疼一般。
自顾自的磕头求饶!
“舅父,朕也绝后了!”
“朕的身上,也有一半赵家的血脉,舅父可记得?”
皇上这话,将赵老大人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灭了。
他从胸口掏出一封信,“皇上,这是父亲临终前,托臣留给你的。
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还望皇上对府里女眷从轻发落,她们,对老臣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老臣求皇上,求皇上给她们一条生路。”
听他提起自己的父亲,已逝的外祖父,皇上愣了下。
外祖父对他的好,是真的,对他的伤害,也是不可否认的。
皇上看着他手中泛黄的信封,良久才说:
“呈上来!”
太监从他手里接过信,双手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信!”
皇上深舒一口气,将信封打开,信纸嗯折痕很深,纸张脆而发黄,似乎已经有了些年头。
里面的字,正是他的外祖父的笔迹。
皇上看完书信,闭着眼睛久久不语,赵老大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事到如今,只能牺牲他们保全家中小辈了!
只希望父亲的信能起作用!
人的贪心是隐在暗处的猎手,随时等着猎物的闯入,他们守了多年,究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皇上闭着眼睛,在权衡,他若是不杀了赵家全族,不足以泄愤。
可若是下手太狠,母后的身体恐怕遭不住!
刚刚得知皇弟的身世,如今又查出来赵家做的恶事。
母后她……肯定受不了!
想到母后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皇上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仿佛刚刚的犹豫不存在一样。
“带下去吧,等明日大理寺的结果出来了,朕会考虑的!”
话一说完,皇上闭着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老大人见状,心再次沉了下去,他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老臣有罪,老臣告退!”
他行了大礼后,就被守卫押着出去了!
直到他被押着离开后,皇上这才睁开眼睛,眼神晦暗不明,喃喃说了一句,“朕看起来这么好说话吗?”
一旁伺候的顺公公,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低着头一语不发。尽量降低存在感。
生怕皇上问他一句!
末了,皇上拿起那封信,揭开御案山湖的宫灯罩子,将信放在灯上燃了起来。
“舅父啊,你可知,朕是皇帝,首先是君,然后才可与你论亲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