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道沧海州。
整个大纪王朝最西边的地方,
再往西走,便是被妖族的十万大山。
五百年前的大战,妖族落败,在那之后便被大纪王朝驱逐到了十万大山之中。
而作为最邻近十万大山的领土,沧海州也是大纪王朝治安最为紊乱的地方。
这里充斥着鬼修,妖族,海族,通缉犯,流放者,以及各种不被大纪王朝光明一面所容忍的角色。
相比起大纪王朝的其他地方,这里的城池显得更加破旧。
墙面和房屋之上都布满了干涸的血迹以及被火焰焚烧过的痕迹。
随处可见的小溪之中,时不时有尸体和尸块在其中上下沉浮。
哒....哒.....哒.......哒.......
一匹黑色的马沧海州的大道上狂奔,一名身材瘦小的女子背着一把门板大小的大刀坐在马背之上。
她满头汗水,嘴唇发白,日夜的奔波让她显得格外憔悴。
门板大小的大刀之上有着还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此刻的陈莺莺比起十日之前在陈府之中的她显得凶狠严肃了许多。
坐下的黑马发出嘶吼,嘴里不停吐出白沫。
陈莺莺伸手摸向了黑马的脖颈,感受到其滚烫的体温,这才拉了拉缰绳。
奔马的速度慢慢减缓,陈莺莺走入了路边的一个客栈之中。
吩咐店家照顾黑马,陈莺莺扛着大刀走入了店内。
“哪里来的小妞,敢在沧海道乱走?你家大人呢?”
客栈之中,一个身材肥大的男人站起身来,他的身材比起陈家家主陈默还要更加高大,混圆的身材如同一个圆球,他的皮肤之上满是肥油,脖颈之上有着些许鳞片,那是有着海族血统的象征。
男人的每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每次呼吸之中,硕大的鼻孔之中都会涌出大量的鼻涕,身为海族的混血,在陆地之上呼吸空气难免会比常人麻烦一些。
男人看向陈莺莺,如同格外熟络一般,伸手朝着陈莺莺揽去。
“拿开你的臭手!”
陈莺莺一声怒斥,手中大刀猛地朝着男人的手臂劈砍而下。
男人脖颈之上的鳞片瞬间将手臂覆盖,漆黑的鳞片闪烁着幽光,显示出了这些鳞片的坚韧。
可是即便如此,也听得嘎吱嘎吱的响声,男人一声痛呼,手臂被那大刀砍入近半,虽然未能一刀将男人的手臂斩断,却也让男人受了伤。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口中吐出长信,整张脸如同花朵一般盛开,化为了八瓣,每一瓣之中,都有着无数细小的牙齿,男人冲向陈莺莺,八瓣的脸庞试图重合,将陈莺莺的头颅吞入他的口中包裹。
陈莺莺连忙后退,左手握拳朝着男人打来。
眼见难以追上,男人的嘴张开将陈莺莺的手臂吞入其中。
但是很快,男人便吃了暗亏,陈莺莺的手臂坚硬无比,将他那一嘴细碎的牙齿崩落了数块。
男人连忙将陈莺莺的手臂吐出,后退了数步,看着脸色发白的陈莺莺,男人坐回了远处,不愿在招惹这个看起来弱小的女子。
陈家乃是镖行世家,陈莺莺作为陈家的唯一后人,自幼习武身手本就不弱,而这十五年的活人蛊,虽然遭人算计,但却也给陈莺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她的血肉在活人蛊的吞噬和凝合之中变得更加强健和坚韧,这十五年,让陈莺莺身体的硬度和力量甚至超过了许多天生的怪物。
陈莺莺眼见男人退去,冷哼一声,扛起大刀,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些许吃食。
周围之前色眯眯看向陈莺莺的目光纷纷不在看向陈莺莺的方向,她展示出的实力证明了她有资格在沧海州活下去,沧海州之中有的是女人,没有人为了一时爽快找些没必要的麻烦。
很快,吃食被端上了陈莺莺的桌子,卖相并不好看,但是口味和分量却远远对得起它的价格。
陈莺莺也不计较,拿起便吃,还未吃到一半,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坐到了陈莺莺的对面。
男人身高极高,但却瘦弱异常,脸上的惨白更是一副十足的痨病鬼模样。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陈莺莺和男人,不少人指指点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痨病鬼被一刀砍成两半的景象。
陈莺莺并未抬头,她与沧海州许多人不同,对方既然并未展露恶意,陈莺莺不理他便是。
“姑娘可是有心事?”
痨病鬼看向陈莺莺,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迟缓温柔,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
陈莺莺听着痨病鬼的话,缓缓抬头,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熟悉和亲切的感觉在陈莺莺心头浮现。
“陈家,完了!”
陈莺莺忍不住哭了出来。
十日之前,陈默在得到了重阳子的警告之后,立即便准备离开,当即便陈家在长乐州的家业一一处理。处理完毕之后,方才过了两日。
陈默吩咐陈府下人即刻出发,可是还未来得及离开,陈府之内便已经出现了意外。
一群青袍之人闯入了陈府之中,他们手持黄籍,但凡陈府下人,都是一刀结果了性命,陈府亲眷接连被其扣押。
陈默听得响动,哄骗陈莺莺进入了陈府的密室之中。
陈莺莺在密室之中呆了许久,等到饥肠辘辘也不见陈默返回,无奈自己推开了密室。
陈府之内已经空了,街头巷尾之中全是拿着黄籍搜寻自己的差役。
陈莺莺哭出了活人蛊,此刻的模样和之前早已判若两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得以逃出了长乐州,但是离开的路途之中,她听闻陈家上下都已经下了大狱,这是她才明白陈默为何会做出那般举动。
为了不让父亲的苦心白费,陈莺莺一路马不停蹄,逃往了陈默口中最不能去的沧海州。
“道士?年轻的弟子?罗天大醮?究竟是玄天观的重阳子还是赤青楼的罗锦上人?这些牛鼻子可真够讨人厌的,一天天多管闲事,坏了我的好事不说,还被落雨堂的青袍卫盯上了。”
痨病鬼一边摇头,一边站起了身子。
身后,陈莺莺如同被蛊惑了一般,跟着痨病鬼站了起来。
“兄弟,好手段,可否将这个小妞让给我,价钱和代价由你来开!”
一旁还未离去的胖男人看向痨病鬼和陈莺莺,笑着站起身来,挡在了痨病鬼的面前。
“滚开,你身上的腥臭让我恶心。”
痨病鬼捂住了鼻子,厌弃的看向眼前的胖子。
“兄台,小心祸从口出!”
胖子乃是人族和海族的混血,平日里最是忌讳这般话语,此刻听着痨病鬼的话,他不满的说道。
听着胖子的话,痨病鬼不在捂住口鼻,而是看向了胖子,痨病鬼那冰冷的脸上浮现了笑意。
站在他对面的胖子看着痨病鬼,脸上浮现了和痨病鬼相同的弧线。
胖子也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同时,眼耳口鼻之中有鲜血不断喷涌。
胖子重重倒下,痨病鬼踩着他的身子走出了客栈之中。
眼见痨病鬼这般手段,周围众人纷纷避之不及,唯有陈莺莺,紧紧跟在痨病鬼身后。
“可惜,活人蛊还不够火候,只能做些跑腿之事,那炽燃鬼也未能养成,这帐可得记下!”
痨病鬼看着身后浑浑噩噩的陈莺莺,抱怨的摇着头。
一张血盆大口从地面出现,将陈莺莺和痨病鬼都吞入了其中,两人消失在了客栈之外,只剩下那绑在马桩之上的黑马焦急的打着响鼻,不停的甩着蹄子。
一间暗室之中。
各式的刑具布满了暗室的墙壁,暗室正中的铁椅之上坐着不成人形的男人。
男人的四肢都被切断,断指处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地,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人内心逐渐平静。
“指挥使大人,他什么都不肯说!”
两名身着青袍带着恶鬼面具的人向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白面宦官行礼。
“废物!”
宦官掐着兰花指指向两人,开口骂道,他抬手之时显露了他穿在黑色官府之中的红色内衬。内衬的衣衫血红,如同项忠的那袭红袍。
两名青袍人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只是任由那宦官开口责骂。
那宦官骂得累了,才走入那暗室之中。
“陈默,你这是何必呢?”
宦官看向眼前的男人,开口问道。
地面之上,男人被斩断的四肢随意放着,他被拔掉的指甲整齐的放在一旁的桌案之上,陈默的牙齿都被一颗颗拔下,舌头也被斩去了一半。
听得声响,陈默抬起了头,他的双眼只剩下了两颗模糊的血洞,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块好肉。
陈默缓缓张嘴,半截舌头让他已经说不出清楚的话语,只能依稀的听见,陈默好像是在求这宦官杀了他。
宦官没有回答,右手伸向了陈默的头,他的手指如同插入一块豆腐一般插入了陈默的头颅之中。
许多画面在宦官的眼前飞速出现,他在搜寻陈默的魂魄以及记忆。
终于,在陈默的记忆之中他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一切,只是在那画面之中,清清楚楚的缺了一个人。
“玄天观,重阳子?不过是修行了两百余年的道士,便是道门之中的翘楚也不会有这般本事。”
宦官看向画面之中的道士,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
眼前的画面越发模糊,宦官看向陈默,他的最后一口气也在此刻断了,宦官收回了手,朝着暗室之外走去。
“指挥使大人,您发现了什么?”
青袍之人上前问道。
“有人遮蔽了天机,我无法确定是否是圣上要找的东西,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尔等继续追查其他各处,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放过。”
宦官在青袍人的衣袍之上一边擦着血迹,一边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