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仙宗是九州修真界的炼器圣地,自然吸引了很多修士来此求宝,也就有许多散修到这里借机生财。
他们有的会寻些灵材器胚来出售,说是千古稀有、万年难得;也有的会挽袖弄炉,自称是器炼大师、打造高人来代人炼器。
就这样,鱼龙混杂,虾蟹齐聚,千百年来慢慢在宝仙宗门外形成了一座城镇,器炼仙城!
这城倒也不小,南北百里,东西更有八百多里,百里一街,十里一巷,多是些卖器、售材以及炼胚、刻纹的店铺,更有些高楼显阁为各大门派所有,也做些收进卖出的事。
这一日,在炼器仙城的西北角,一处不算大的炼器铺悄然换了主人,一个四十多岁的黑汉带了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盘下了这间门面。
不几日,这周遭的邻居便晓得黑汉姓郭,义弟姓乔,两个从北地来这里讨个生计。
郭远真会炼器,散修多艺,没办法,逼出来的!
而乔溪带他来也是看重了这点,再者郭远与段璋虽说都突破到燃血境了,可段璋有子女拖累,另外朱羽要尽力提升修为,他俩不方便远行。
至于杨真早已恢复,是乔溪外修为最高的,已经是燃血中期,留下他能防个万一,有改良过的大阵遮护,便是关鹏、邓虹来袭也不怕。
钟家在器炼城东南二百余里的龙盘岭上立家,在整个梁州和宝仙宗刃都算的上大族,据说有相境老祖存在,这可是大派中太上长老级别的大修士了。
两人不敢妄动,便盘了这店存身,每日里让郭远守着,乔溪却四处游逛,探查消息。
乔溪神念强大,略施一层屏障遮了心核,只现出溶血后期的修为,自不会引人注目,而神念强不过他,是无法识破的。
这一日,乔溪游逛到北城门处,忽见前面一个铺前围了圈人,从里面传来争执之声,心想:
“这城里有宝仙宗弟子巡视,自然禁止争斗,这里的喧闹,却不知为何?”
乔溪走到近前,见有七八个身着宝仙宗统一服饰的人正围在一家卖灵材的小店门口。
其中一个打头的,三十多岁,也有燃血中期的修为,正与一位老者争执,老者旁边还有一位黄裙少女呆站着,杏眼垂泪,玉面流痕,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听了一会,乔溪才明白。
这位宝仙宗的精英弟子姓许,在这位姓黄的老者店里买了一块千年寒玉,回宗想着做个法符,可能质地有差,崩碎了。
许姓弟子便来闹事,要求赔偿,但口开的有些大,便有了争执。
而那少女应是老者的后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嗯?”乔溪心中忽然一动,再凝神向少女眉心处探去。
烟云缭绕处,其幽静深远,似别有空间!乔溪赶忙收回神念,心中却是大震。
“不会吧,这小姑娘竟然有灵魂空间了吗?”乔溪摇摇头,心中忖道:
“看样子,却又不太完全像,至少与自己的不大相同,一个外显,一个内敛,否则当年的自己早被人发现了。”
再看看四周,人越来越多,心中多了一番意思:“这小姑娘怕是不常出门,也未见过什么高人,我要不要想个法子,拉来放在身边研究个一二?”
乔溪一念到此,便分开众人,直奔当场的两人过去。
两人不约收嘴,齐看了过来,四周人各用不同目光盯来,那小姑娘也抬了泪眼望过来。
“算什么大事,争争吵吵,许贵人有了责损要你一万也不算多;黄老汉店小手紧,一时没有,也不为过,我来帮他还了便是。”乔溪几句言语说的两人一时都没了话讲。
半晌,那许姓弟子笑了起来,回头示意身边同门,自有人喝退了众人,各自散了。
许姓弟子这才细看过来,心想:“不知是哪家的后人?许是大手脚惯了,我且借坡走吧。”
想到此,他拱手一礼,说道:“非是我许丁山搅缠,只因符坏,受了师长训诫,心中不忿。既然是小兄弟说和,我就只收回所失算了,伍千灵石给我,再无后言。”
伍千灵石,店里却有。不说那许丁山收了灵石,自走了去,却说这边,老者扯了乔溪店里去坐,口中感激不已,又吩咐那少女去倒茶敬客。
言谈间不免互通了姓名,老者姓黄名诚,那姑娘是他的孙女叫黄翠,两个却是西北雍州过来的。
乔溪心中合计,“怎么才能引出那话来呢?”不由想到朱羽,心中想:“他在就好了!”
乔溪想了想,心中无奈,只好向黄诚胡说道:“我曾得过一个秘法,擅能辨识气机,看黄前辈大约也燃血有成了,而黄翠道友看上去血脉也不差,怎么却没有修为在身呢?”
黄诚听了明显一愣,看了看身边垂首而站的孙女,叹了一声,道:“道友好秘法,老朽入得燃血已有五载,自觉近日也快到中期了。而翠儿的血脉精纯度的确也不下于我,只是她每每聚灵溶血时,总定不下心来,溶不进去。”
说到这,黄诚摇头苦笑,旁边的黄翠头低的更狠,身子也微微抖动。
“不会又哭了吧?”乔溪心中暗想。
心神不定,事事难成!修真首先就要养性收心。
乔溪心里却知道,真实原因恐怕不在这儿。
“但我怎么才能带走她呢?”
“嗯,有了!”乔溪真又给逼出个法来,抬头说道:“说来也巧,我家却是炼器的,我大哥更曾得了块玉,极有凝神收心的功效,我大哥就因了这玉才在四十岁上燃血成功的,而我则散漫惯了,不够用心,可也有溶血后期修为了。”
黄诚人如其名,确也实诚,只当是乔溪卖弄,又知道自家也没有让人惦记之处,便当了真,想着改天登门去试。
这边的乔溪见人家点了头,大喜之下,又说道:“我现在就去取来,与翠儿姑娘试试。”起身拜别。
黄诚谔然,心中想:“这小子莫非看上了我这孙女?”心中不由失笑,起身送乔溪出门。
翠儿呢,心中却想:“这小哥弄什么鬼?有爷爷在,自不怕他。而且试下也好,唉,我每次一修炼,就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出现,莫非我真不是修真的料吗?可我爹娘的仇咋报啊?”心中不由难过,呆呆立在屋中。
乔溪自不会真回店里,在远处转了一圈,很快想了个法儿出来。
过一会,他慢腾腾地转了回来,手中握了块玉,向黄诚的小店走去。
黄翠好奇地接过玉,玉被做成了菱形,有一分大小,在乔溪的示意下,放在眉心处紧紧贴住。
玉石立即放出柔和的白光,让一旁本笑看的黄诚无来由的紧张起来,连忙问道:“翠儿,怎样,有没有问题?”
黄翠轻轻道:“有点凉,哦,这会又暖了些。”
乔溪不敢多等,赶快说道:“黄姑娘,你试下修炼,看看如何?”
黄翠看向爷爷,黄诚点头。
黄翠才取出两块灵石握住,运转心法溶灵入血。
这边的乔溪连忙凝神汇聚,一道神识早附上玉去。
俗人也有意念,无形也可无所不在。当你用心时或者深受吸引时,自有意念随之而到。
黄翠心中有了期盼,无形的意念自然会向眉心的玉石探索而去。
乔溪的神念轻轻缠上了这丝充斥了好奇、担心与希望的无形烟气,并随着黄翠注意力的转移收回而最终进入那烟云缭绕的地方。
乔溪极为小心地避开那些丝缕的缠绕,寻找着烟云的空隙,这些都是黄翠无意识的意识,乔溪如果碰上,这儿的无意识就会有了意识,又因为层次的不同,黄翠只会感到无原由的慌乱。
乔溪怀疑黄翠的情况就是遇了巧遇,有外力开辟了她的灵魂空间,并住进了里面。可是,这股外力为何要‘阻止’她修炼呢?
乔溪猛然一僵,神念中出现了两张人脸正盯着看过来!
这两张人脸明显是一男一女的样貌,再仔细看,乔溪发现这男人的脸形方正,很像一边的黄诚;而一边女人的脸形秀丽,像极了端坐的黄翠。
乔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那两张脸孔神情呆滞,似乎并未能发现乔溪,又转过一边看向下方,下方的烟云正在恢复平静,不再翻卷,那些丝丝缕缕也汇聚沉下。
黄翠正在收拢心神。
那女性脸孔上竟浮现出些无奈的笑意,张口吹出了一缕风;而男性脸孔上似乎多了些不甘,却也并不去阻止。
乔溪也没有阻止,只悄悄的分出神识,进入心核空间,进入小塔的二层,激发灵纹,现出小幡,心意一转,便裹了一层黑光出来。
此时,黄翠的灵魂空间中,本已平静的烟云在那口风的吹动下,又片片飞散开来。
女性的人脸有些疲累,望着那散乱的烟云,一丝怜爱浮出,只是很快便同旁边的男性脸孔一样呆滞起来,只是相比较之下,虚幻了些。
正在此时,一丝黑色的烟尘骤然出现、变大并向两个脸孔扑上去,不待有所反应,便将之束缚、变小、拉动向外。
乔溪很紧张,人脸的反抗很激烈,他又怕坏了黄翠的根基,只能小心又小心。
却说这边的黄诚看了乔溪神情贯注又有些紧张之态,心里深受感动,还以为他是关心呢。
心核空间内,小塔的二层处,早已被火焰旋涡包围,大量的火焰被吞了进去,在上方化做黑色光云漫延。
小塔突然一顿,火焰被排斥在一边,那些黑色光云忽然一收,似乎裹了什么东西进来,一闪而逝于塔中。
塔中二层,灵纹依然大亮,黑色小幡正无风自展,黑光携了里面的东西直没了进去。
灵纹复暗,小幡渐隐,乔溪也暗中舒了口气,
“只是,自己做的对么?”
这边的黄翠已经睁开了眼,失望地望着手中完整的灵石,还是不行!
黄诚正要上前安慰,乔溪却拦住了他,对黄翠说:“你再试试。”
小姑娘本已经绝望,但还是听话的闭上眼睛,用心去追寻那虚无的道途。
世人都生执念,却各有不同:有人贪色,有人爱财;你爱儿女,我恋父母;有人只觉人人负我,有人只想我爱人人。
执念能让人似鬼,执念也能让鬼胜人!
修道者更少不了执念,不执又怎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