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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兰从她奶家回来后,晚上躺在炕上翻过来覆过去地睡不着,想着王建刚家以前的、现在的乱遭事,感慨真是驴找驴,虾找虾,王八和鳖是一家。又想到王小芳,心里唏嘘不已,她觉得她最近最好不要见小芳,她怕她脸上会露出什么来。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后半夜才睡着的林玉兰,一大早就被外边咣咣的敲锣声吵醒了。

陈桂香掀开门帘进来,看到坐在被窝里脑袋乱的跟鸡窝似的,明显还没清醒的林玉兰说:“赶紧起来,今天大队分粮,全家都得去。”说完也不管林玉兰听没听见,转身就出去接着忙了,她得准备筐,扁担,还有推车,到时候好把粮食弄回来。

林玉兰抱着被子迷糊了一会儿,才穿衣服下了地。这时候陈桂香三个人已经拿上工具准备出门了,陈桂香嘱咐林玉兰:“粥在锅里,吃完赶紧来大队,听见没有?我们先走了。”今天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关系到明年能不能吃饱饭,得早点去排队,人多乱糟糟的,排后面得折腾到天黑。

“哦,知道了。”林玉兰有气无力的答道。

林玉兰洗完脸,总算精神了些,吃了粥,拿上筐就朝大队部走去。

大队部前面的场院上乌泱泱的全是人,男女老少的,都是全家出动。林玉兰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她妈他们,赶紧走了过去。

前面已经开始有人家在领粮食了。大队会计会根据交完公粮后,整个大队剩余的各种粮食数量,再根据全队总工分算出平均数,乘以每家的总工分,就是这一家全年的口粮了,所以说,家里壮劳力多的,分的粮食就多。还有分钱,算法一样,也是根据工分来,但这个不一定每年都有,得看队上这一年能剩下多少钱。

画押,过秤,搬粮食,分钱,想结清一户人家且得一会儿呢,再有那对工分有异议的,就更慢了,大队会计嗓子都喊哑了。排后边的想快点,领粮的怕算错想慢点,整个场院上跟集市似的,吵的很。

终于轮到林玉兰一家,她家总共分了100斤没脱壳的小麦,800斤玉米粒,500斤的地瓜,还有700斤的高粱,总共2100斤粮食,还有35块钱,等画完押,这些粮食和钱就属于她家了。四个人连搬带扛的,将粮食都挪旁边了,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弄回家里去了。

“兰兰,你在这儿看着,别让别人拽走了,听到没?”陈桂香一边说,一边跟林文辉抬粮食到手推车上,等摞的都快看不见前面的路了才停,这一车装了6袋玉米,林建军要把它推回家。

“嗯。知道啦。”

几人又快速的将地上的地瓜捡到筐里,等捡满三个筐,陈桂香背一筐,林文辉挑两筐。

林文辉弯下腰,将扁担放到肩膀上,咬牙想站直身子,嗯,筐纹丝不动。

林玉兰笑嘻嘻的赶紧上前,手脚麻利的从两个筐子里各捡出来一些,示意她哥再试试。这回林文辉晃晃悠悠的挑了起来,适应了一下,觉得没啥问题。

林玉兰看着林文辉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忍不住叹气道:“小伙子,且得练呐!”

林文辉差点一口气没憋住,被扁担压趴下。

陈桂香笑骂道:“一天天的净没正出儿。快走吧。”三个人往家走去。

林玉兰守着剩下的粮食,心里默默地算着,别看听着2100斤粮食挺多,小麦脱壳磨成面,100斤能剩50斤就算好了,800斤的苞米粒子磨成苞米面,能剩九成,能有720斤,高粱没啥损耗700斤,最后能进口的有将近1970斤,她家四口人,这样算下来明年每人每天才一斤多一点点粮食,连两斤都不到。

这数据搁现代,可能每人每天都吃不到一斤粮食,但这个年代,人们肚子里普遍没有油水,没有油水人就容易饿。

还要省出粮食给春种和秋收,这都是重体力活,人肚里没食哪能干的动,这时候总要吃些干的,那平时可不就得吃糠咽菜喝稀粥了么!

这些粮食,要是就三个人,加上夏天各种野菜,自留地里再种些吃的,也许能填饱肚子,可他们家有个不上工,光吃饭的她啊!哎,明年肚子堪忧啊,这挣钱的事,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林建军他们三个人,用了三趟,才将这些粮食都倒腾回家。回家之后还得归置归置,地瓜要下到菜窖里,不然在上面会冻坏。苞米和高粱得放到仓房里搭的架子上,防老鼠。小麦就放仓房地上,这个得抽个时间去镇上脱壳磨成面粉,等忙完几个人都是一头的汗。

晚上吃完饭,躺炕上陈桂香就算着分到的粮能吃到明年啥时候,越算越觉得不太够,又将家里所有的钱加起来,算了算差不多有130多块,就忍不住叹气。

林建军侧身抱住她:“今天刚分了粮,愁啥啊?

”文辉都19了,说不定啥时候碰到好的,就得成家,到时候怎么也得给点粮食,给点钱吧,手里这俩钱,一折腾就没了。”

儿子确实到了成家的年纪,林建军安慰陈桂香:“等冬天闲着的时候,我多编些筐,再扒点高粱秸,编几铺炕席,总能换些钱,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你冬天还得去出义务工。。。。。。”农村一年四季,春天要种地,夏天除草、抓虫、伺候庄稼,秋天秋收,只有冬天地里才没活,上边就要求每家出一个男的,18到45岁,干一个月义务工挖沟渠或者果树坑。

“那也没多长时间,再说今年可以跟文辉我们俩轮换着去。”大冬天挖地,那地冻的邦邦的,镐头刨下去,能把人胳膊震生疼。以前两口子心疼林文辉,都是林建军去。

说完就把手伸进了陈桂香衣服里:“媳妇儿?”意思不言而喻。

黑暗里,陈桂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男人咋就对炕上那点事儿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