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愿意服侍,陛下要强迫我吗?”陆皎站在岸边和李昭对视。
李昭脸上的闲适轻慢褪去,坐直了身体,她站在他的对面,身体绷的紧紧的,眼神明亮却带着防备,她在防备他,这目光几乎刺痛了他。
分不清自己是气她不肯服侍他,还是不愿意她这么看他,他迅速的起身,水花四溅,他随意披了件架子上的衣裳,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出去了。
陆皎站在池边,过了一会儿伺候的宫人进来,如今在别院中伺候的宫人都是她未见过的,陆皎无意为难她们,只让她们在屏风后等着。
她梳洗完毕,换上了寝衣才走了出去。
寝殿里李昭已经躺在了床上,他躺在里侧,靠在迎枕上,手里捧着书,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她。
陆皎默默的走上前,躺在了外侧,背对着他。
李昭看着她的背影,将手中的书扔到旁边的榻上,“啪”的一声,他伸手掰过她的身子,“你这是在给朕脸色看?”
陆皎也恼了,她坐起身直言道,“奴婢是什么身份,奴婢既无家世,也无才学,往后在宫中就要仰仗着陛下的宠爱过日子,哪里敢给陛下脸色看。”
李昭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
见多了她温柔顺从的样子,倒是少见她这般句句顶撞、咄咄逼人,只是她还愿意和他这样吵闹,总比她冷冰冰的看着他,不理他好。
李昭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生气,她的愤怒却是真实的,水润润的眼睛里似有火焰跳动,意外的惹人心动,他原本怒视她的眼神逐渐变了。
陆皎被他压倒在床榻上时,还有几分懵,她不肯配合,李昭却也不肯轻易放过她,身上的人热情似火,这火几乎要将她一同点燃,她的抵抗只能激起更猛烈的压制,他势必要拉着她一同沉沦,不肯放过。
她不想让他如意,但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吃苦头,这种事她同他做的还少吗。
陆皎看着晃晃悠悠的帐顶,盘算着如今宫中的几位皇子,李昭麻烦,但没有他,那些皇子只怕会更麻烦。
她闭着眼,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她咬的极重,似是泄愤,她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但若是李昭再逼她,她真的会杀了他的。
李昭不知她心中所想,他的肩膀很疼,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她的身体软和下来,不再抵抗,他们许久没在一起过了,夜还长,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直至三更天,李昭才心满意足的将累极的她拢在怀里沉沉睡下。
李昭在别苑只逗留了两日,到了启程回宫的日子,因着此次是接了太后一同回宫,路上便慢了许多。
回到宫里,已经是两日之后。
陆皎的行李直接被搬进偏殿之中,这里距离李昭的寝殿只隔了一道门。
她不再违背李昭的意思,与李昭的相处逐渐平和,如今李昭不让她像从前那般做奴婢时时在他身边伺候,陆皎乐得清闲。
转眼已是除夕,李昭如今是帝王,比他当太子时还要更忙,宴饮、祭祀、朝贺,奔波了一整日,到晚间,才带着陆皎在慈宁宫中用晚膳。
太后平日里早就歇下了,今日不过是想和李昭一同用这团圆饭才撑到现在。
用过晚膳,李昭就劝母后早些歇下,太后也就答应了,她这身子强撑着守岁才是给太医院添麻烦了。
一起回宫的路上,陆皎和他走在廊下,李昭望着洋洋洒洒的小雪,他侧过脸看着她,眼神有些许温柔,“还记得去年除夕时,也是下了好大的雪。”那时,她还撑着伞在门口迎他回家,和他一起守岁。
“是吗?”陆皎朝他笑了笑,没有扫他的兴,“陛下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呢。
李昭还记得她穿了件母后赏赐的湘妃色的新袄,撑着伞站在雪中,既喜庆又俏丽。
李昭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已经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雪,她不再看着他了。
他的视线下移,看着她如今穿着的华丽繁复的宫装,她的封号品级还未定下,但李昭已经差人给她送了宫装,她在他的面前不再自称奴婢而是臣妾。
一路无话,回到寝殿之后,两人各自洗漱沐浴之后歇下。
听着身边传来的轻浅呼吸声,李昭看向自己的枕边人,原来他不抱着她时,她会独自靠在床的另一边,背对着他,这是防备的姿态。
李昭开始觉得难受了,胸口闷闷的,她今日在廊下的笑容还刻在他的脑海里,那不达眼底的笑容,他也曾在母后脸上见到过。
貌合神离,这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父皇和母后,他和她,母后有多厌恶他的父皇,他是知道的,甚至,他同样的厌恶。
那她呢,在他强行留她在身边时,她是否也同样……厌恶他。
李昭再也睡不着了,他猝然起身,原本睡在一旁的陆皎被惊醒,但她看着李昭匆匆出门的身影,终究没说什么。
李昭这一走,有两个月都没有出现,说来陆皎如今是住在他的寝殿之中,他为了避开她,连自己的寝殿都不回了。
陆皎等啊等,也没等来让她迁宫的旨意,不过好在她住在这里,即使李昭不来,也无人敢怠慢她。
三月中旬,天气回暖,太后在宫中举办迎春宴。
朝内朝外都知道这场迎春宴是太后与皇上为了挑选中宫皇后所特设,除此之外,新皇登基,为了充盈后宫,还应有四妃九嫔等。
“真热闹。”并未出宫门的陆皎也听到了远远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不过,她也就是隔得远远的听听,如今她在这宫里身份尴尬,李昭不让她离开,却也避着她,不再见她。
他或许察觉了什么,但事到如今,陆皎已经无意去深究这些。
热热闹闹的宴席散去,宫中又恢复了平静。
到了四月初,李昭书案上明里暗里劝他早日册立皇后,开枝散叶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就算不先册封皇后,四妃九嫔哪个都好,只是不能再后宫空无一人了。
适合的人选早已被筛选出来,那本名册就放在李昭的书案上,只要他打开名册,将属意的皇后人选圈出来,再颁下圣旨即可。
李昭却迟迟没有打开这本名册,烦不胜烦时,他去找了母后。
太后让伺候的宫人都退下,亲自倒了杯茶给他。
“母后,儿臣来吧。”他接过茶壶,将自己面前和太后面前的杯子倒上水。
“皇儿是为了册封皇后一事烦心吗。”眼下也只有这件事了。
“母后能替儿臣选一个吗。”李昭将名册放在桌上,“儿臣不知该选谁。”
“母后说过,会替你挑选,却不能替你决定。”太后慈爱的看着他,这时候他不像运筹帷幄的帝王,倒是十分的孩子气。
“况且,陛下是不知该选谁,还是不想选呢。”
李昭默然。
太后看着他认真道,“昭儿,你的妻子只能你自己定,她是你未来皇儿的母亲,是你的枕边人。”
他的妻子,他未来皇儿的母亲么。
李昭道,“那…父皇呢。”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喊过惠明帝了。
“他是惠明帝,母后只想做纪家女罢了。”
李昭低头看着杯中茶水,“儿臣明白了。”
纪念慈看着李昭肖似兄长的容貌,眼眶微湿,“母后时常悔恨,若是母后能更勇敢些,是否昭儿就不用那样辛苦。”
“母后怎么会这样想。”李昭摇头,“儿臣并不觉得辛苦,只恨自己势弱,让母后在宫中苦熬了这么多年。”
但凡早几年,母后的身体也不至于如此虚弱。
惠明帝确实从未想过给他们母子留下活路,母后体内的毒发现时已经无法根除,伤了底子,若不是担心他在宫中孤立无援,恐怕也撑不到今日。
“都过去了,母后不要再为此伤怀,如今这天下都是儿臣的,再无人能让儿臣与母后受委屈。”
李昭道,“母后之前不是说想去边塞,想去外祖和舅舅征战过的地方看看,母后想去便去吧,到时儿臣对外便称母后在国寺祈福,儿臣会安排好一切。”
李昭从慈宁宫中出来,都四月份了,夜里的风还有些凉,他吹了会风,对盛公公道,“回乾明殿。”
乾明殿内,
“盛安,朕要拟旨。”
盛公公闻言,连忙差人将东西都备好。
李昭看着眼前明黄的圣旨,吩咐道,“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