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背着一个军绿色挎包的邮递员长腿一放,自行车就停在了知青所门口。
“徐文峰同志在吗?你的信到了,快出来拿一下。”
天气越来越冷,刺骨的北风一阵一阵吹着,畏寒的人早已躲在屋子里猫冬了。
邮递员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又喊了两遍。
他把双手揣在军大衣袖子里,整个人缩卷成一团。
终于,他等来了脚步声。
“同志,我就是徐文峰。信给我吧,这一趟辛苦你了。”
邮递员看着小伙俊朗的外表,觉得此行不亏。
“应该的。恭喜啊,我看了一下,信是京市来的,应该是你的通知书到了。你还是青山村第一个收到信的人呢!”
邮递员的语气充满了钦佩和羡慕。
徐文峰哆嗦着手接过信封。
小心翼翼的从封信口撕开了一个口子。
冬天的寒冷也无法减淡徐文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喜悦。
“我的通知书到了。终于......终于可以回城了。呜呜呜~七年了,我等了整整七年啊。”
邮递员看着徐文峰又哭又笑的,他也很感同身受。
拍了拍徐文峰的肩膀,话里都是为他鼓舞。
“你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的人生肯定能顺顺利利的。现在你的通知书都到了,光明的前途正在等着你啊。”
“谢谢你跑这一趟,麻烦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徐文峰揉搓着被风刮得僵硬的脸,拿着通知书跑进了屋子里。
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块烤红薯,还冒着一缕缕热气。
“辛苦你大冷天的替我送信了,我手里也没啥好东西,这块红薯是先前烤好的,还温乎着呢。你吃一个暖暖身子吧。”
邮递员知道知青的日子苦,又不想占便宜就推拒了。
“不用,送信是我的工作,跑这一趟本来就是应该的。红薯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两人一番拉扯,最终,邮递员抵不住徐文峰的劝让,接受了这一份带着温暖的谢礼。
徐文峰的通知书给这冬日里添了一把火。
作为一个良好的开端,参加高考的人都在盼着邮递员的再次到来。
后面半个月的时间,知青所也陆陆续续到了一些信件,有家人来信的,也有收到通知书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些人苦等无望,还要带着一张笑脸恭喜他人,心里的难受却无人诉说。
而蒋田英从得知有人拿到通知书起,每天都冒着寒冷去村头转悠一圈,但是见到了邮递员,却见不到自己的信件。
从满怀欣喜到失魂落魄,只因为那一句今天也没有你的信。
家里的人想劝慰她,但是都被她当成恶意看笑话的人,身上的棱角和尖刺也越来越扎人。
“不会的,不会的。我都抢占先机看了那么久的书了,怎么可能考不过别人。再等等,一定会有我的通知书的。”
蒋田英躲在屋子里嘴里不停的嘟囔。
等通知书等的她快要疯魔掉。
没有拿到通知书,意味着她即使抢占先机比其他人先行一步,也是徒劳无用的。
这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骄傲,甚至对以后的人生都开始怀疑了。
村里的消息流传的特别快,刚刚发生的事情,村头村尾马上就听到了。
楚宁就是人窝在家中,也听了不少八卦消息。
这个新年之前,知青所里拿到通知书的人都特意跑到楚宁家中感谢一番。
他们手中的积蓄不多,但还是换了一些糖和肉作为感谢礼。
离开青山村之前,他们一一给楚宁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以便日后通信来往。
这些知青的心中,楚宁是他们的大恩人,他们送的谢礼是不足以报答楚宁的。
但是在村民的眼中,都是艳羡楚宁得了不少好处,虽然羡慕但并不会红眼,都认为是楚宁应得的。
知青去村长家开介绍信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对楚宁和青山村的感谢,但是这些话刺到了蒋田英的耳朵。
“楚宁,楚宁,又是楚宁。这些知青是专门来给我作对的吗?一个个的有什么好炫耀,我看,都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吧。”
“我呸,不就是大学生吗?有什么稀罕的,毕业了还不是要给土老板打工。”
蒋田英扫着院子里的刮来的落叶,嘴巴里嘟囔咒骂道。
出来倒热水的大嫂林红霞听见了,她真是看不顺眼了。
这个弟妹整天都疯疯癫癫的,正事不做,就会嘟囔骂人。
先前一家子担忧她高考落榜受刺激,一家子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说些劝解的话都别回怼了,真是把大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弟妹,不说我说,大学生就是了不起。不然,你为什么要参加高考。人家学成了端的可是国家的铁饭碗,咋的不比我们这些地里刨食儿的强。”
她叹口气继续说。
“现在哪有什么土老板,要我说,弟妹你就是魔怔了。不就是这次没考上大学吗?这次不行下次再试不就行啦。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大嫂,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想帮我不如把地替我扫了。”
“你......随便你,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大嫂林红霞扭头就走,她再也不会烂好心劝人了。
“切~,你不过一个乡下土包子,还想对我指指点点,想的美。”
蒋田英心里还抱着明年改革开放发家致富的美梦。
她也算看开了,只要有钱,学历算什么。
拿着扫帚随意的在地上划拉着,心里想的都是让自己男人明年下海经商赚大钱。
翻年就到了1978年。
蒋田英放弃了复习考大学,把自己期望都押在了改革开放后做生意上。
她时刻关注着南方的局势,私下里也一直游说自家男人下海经商,不断给对方编制赚到大钱能过上的好日子生活画面。
最先动心的是夏宝珠,她想过上妈妈说的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的日子。
所以一直帮着蒋田英劝说她爸爸。
媳妇和女儿的洗脑让夏宝珠的爸爸脑子一热就找了夏村长商议。
夏村长当然不同意,有些地方只是试点,整体的局势还没有明朗化,他不想让养大的儿子以身涉险。
但是,有些人是劝不住了。
所以,夏村长家分家了。
下海经商果然能获取暴利,不过是将南方的东西放到北方倒卖,就赚到了两三倍的报酬。
夏宝珠先过上了顿顿吃肉,有漂亮衣服穿的日子。
她还总是跑到安安的面前炫耀,但安安的无视又每回让她更加恼火。
有了甜头,夏宝珠的爸爸就想赚大钱,开始加大了带货的数量。
时常往返南北两地,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夏宝珠的爸爸忘了警惕为何物,最终被扣留了货物,关押了一些时日。
消息传到青山村引起一片哗然,蒋田英也遭到了反噬,村长媳妇对她和夏宝珠彻底寒心了。
下海经商的暴利被母女挥霍的一干二净,还欠下了不少的外债。
蒋田英每个夜里都在想为什么自己总是过不上好日子。
等到后来,能自由贸易后,蒋田英的心中已掀不起波澜,她不再奢望好日子,只求还完债务回归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