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寨里,安遥与鹤贞正对坐在桌前。
鹤贞身子还在颤抖,整个人都吓坏了。
不知坐了多久,安遥道:“刚才,谢谢你,那五百两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鹤贞苦笑道:“无碍,不过是增加一点赎金,一千两和一千五百两又有什么区别。”
安遥倒了杯水,递到鹤贞面前,“当然有区别,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鹤贞面色稍缓,“你不必担心,我能为畅音班挣的银子远不止这些,他们一定会来拿银子来换我的……”
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忽又凝眉道:“我担心的是这些人拿了银子,却不肯放我们走……”
安遥安慰道:“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先做要紧的事。”
鹤贞瞪大眼睛,“什么要紧事?”
安遥指着桌上的菜道:“吃东西。”
“啊?现在哪里吃得下东西?”
安遥回道:“这些人毫无人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吃食收走,趁现在有的吃,赶紧吃。”
鹤贞看了眼桌上这两盘菜,一盘腊猪脚,一盘青菜。
腊猪脚似乎还能看到猪皮表面没除干净的猪毛,青菜的卖相更是惨不忍睹。
鹤贞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看不上这些粗食,见她一脸嫌弃,安遥问:“你一定没试过挨饿的滋味吧?”
鹤贞木然的摇摇头。
“相信我,那种滋味可不好受。”安遥将筷子递到她手中,“吃饱了,才有希望活着出去。”
鹤贞握住了筷子,却犹犹豫豫,夹不下去。
安遥便挑了块勉强能看的腊猪脚,放进鹤贞碗里,“还有荤菜,已经很不错了,你权当这是活着出去的希望。”
鹤贞微微颔首,也为安遥添了两筷,认真道:“一起吃,一起走!”
两人点点头,低头吃了起来。
几乎同时,又吐了出来……
那肉硬得差点把牙磕掉,还有一股隐隐的腥臭。
安遥尴尬一笑,又道:“吃青菜,青菜也能吃饱的。”
说完大口嚼起了青菜,只能说口感稍稍比草要好一点。
鹤贞也学着她的样子扒了几口,忽笑道:“这‘希望’的味道,还真不怎么样……”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下来,总算冲散了些许阴霾,也将肚子囫囵填饱了。
鹤贞喃喃道:“你说,他们抢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连好吃的都买不着,只能躲在这里吃这些东西……”
安遥有些疑惑:“他们不能下山买吗?”
“你刚没听他们说吗?此处是龙牙寨,他们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哦?”
见安遥一脸疑惑,鹤贞小声解释起来。
“我前几日陪几个大官宴饮,听他们说,龙牙寨前些日子绑了个县主,还撕了票……这下子可惹怒了龙颜,派了禁军首领房大人前来,誓要将龙牙寨铲平呢!”
“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听说这里易守难攻,常年雾气缭绕,压根寻不到山寨入口。所以这回调了一千精兵,外头估计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
安遥若有所思的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有天罗地网,那我们的马车是怎么进来的?”
鹤贞摇摇头,也觉不解。
安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怪这里做的东西半生不熟,可能是不敢生炉火。”
鹤贞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炊烟一起来,外面的人就知道龙牙寨的位置了!”
“正是。”安遥点点头,眼眸一转,“既如此,我们就想办法帮他们把炊烟燃起来!”
龙牙寨外头,吴恙已经巡视完了月幽台,绕着半月坡,走到了山阴处。
“将军,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再走,他们就要困在迷雾之中了。
半月坡的阴面是一片延绵的山脉,大半座山都掩在了浓雾之中。
郁郁葱葱的植被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吴恙闻着植物的清香,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之前所想的包抄之法根本就行不通。
吴恙望着这片迷雾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他,入口就在其中。
可即便如此,山寨中的人也是肉眼凡胎,进来了一样会陷入浓雾,如何辨得清方向?
难道有什么入林的诀窍?
“这山底下的村民,可有能进山的?”
“问过了,他们说山里闹鬼,又有山匪横行,早年还有胆大的来挖山货,可都是有来无回,这两年便都不敢上来了。”
吴恙还想再寻一寻入林之法,可副将接下来的话却击碎了他的猜测。
他说,有几日午后,雾气稍散之时,他们曾见过龙牙寨的轮廓,就掩在七绝石阵后头,若隐若现……
所以房大人坚信,入口就在石阵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知会送死,也要向里而行的原因。
吴恙沉默片刻,问那副将:“试过火攻吗?”
在箭的尾端绑上火把,以火箭远射,是谓火攻。
以禁军的素养,只要肉眼能看见轮廓,就算隔着石阵,也能将火箭准确射入龙牙寨中。
可副将却说:“试过,没有用。”
“为何?不是都看见龙牙寨的轮廓了吗?”
“我们射出了两千多支火箭,可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房大人怀疑那房子是石头砌的,再加上这个石头阵,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火带!”
“那可有听到躲箭或是反击的回响?”
副将摇摇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恙攥紧拳心,心里像有无数蚂蚁挠过……
以往作战都是真刀真枪的搏杀,哪像今日的猫鼠游戏,明明近在眼前,却就是靠近不了……
沉思半晌,吴恙忽问:“畅音班的班主呢?”
“哦!在半月坡底下休息呢。”
“走,看看去!”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庙。
吴恙一眼就认出了欧阳班主,他们那夜曾见过,可惜欧阳班主却一点也没把面前之人,往那日所见的形象上靠。
他战战巍巍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腹委屈地喊起冤来。
“将军,将军要给我们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