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诗,如幻似梦,流转天地,生生不息。
何家大宅。
今日是何家新仆从侍女进院的日子。
何夫人正好没事,最近身边的一个丫鬟又刚好年纪到了,她给了她些银两还有卖身契便放她离开了。
所以她现在打算去下人里挑个新的贴身婢女。
也正是何家这种待遇,让许多人都挤破了头想进来当职。
王桃也是这样一位,她做事不错,最终进来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眼睛不敢乱看,只听了那管事的话直视着前方不敢有其他动作。
“你唤何名?”何夫人停在了她的面前,好似是一句无关的问话。
之前她自然也问过队伍里的几人。
王桃听见这句话,鼻尖一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一瞬的感受并没有影响到王桃,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回夫人,奴婢名雨诗。”
“雨诗……”
何夫人神色恍惚了一瞬,仿佛经常听谁在自己面前唤着这婢女的名字,可这院里用婢女的便只有自己一人,别的婢女也没有在自己跟前说过。
她不再想,见人看着也顺眼,便说:“以后到我跟前伺候吧,灵萱。”
许夫人唤了声身边婢女的名字,灵萱便上前来,带着雨诗退了下去。
而许夫人也不再看,离开了此处。
雨诗雨诗,她常唤此名,是,很重要的人。
可,她是谁?
雨诗眼里闪过迷茫——她又走神了。
*
郑远秋十五岁那年便被亲生父母关进了精神病院。
他出来的时候是二十岁,全身瘫痪。
废人一样躺在病床上,只有眼睛能动。
他就这样躺了五年。
直到那说着对不起他,害他的罪魁祸首将他放进了一个奇怪的舱里面。
这个舱似乎是做了改装,能够让他平躺着。
郑远秋从没想过自己还能站起来走路。
在发现这是个游戏之后,他变得有点疯了。
为什么游戏里的人都过得比他幸福?
不过,游戏嘛,不就是用来放松的吗?
他得了新的剑谱,便加在了自己的技能上面,兴冲冲地赶着去尝试。
他遇到了一队人。
他杀了那些人。
最后被一剑刺死。
所幸三天之后他便可以再次登录游戏。
郑远秋是想报仇的,这种情绪驱使着他,找到了当初杀他的人。
还看到了……
另一个人。
如此明艳绝伦,只一眼便深深陷入了他的心里。
但他也得知了,自己当初追着杀的人是她。
郑远秋一直跟着他们身边,最终寻到合适的机会,当了她的侍卫。
但没当多久,便被许遥发现了心思,将他赶走了。
郑远秋见不到她,便觉得一切都好似没了意义。
只要能见着她,让她注视着,便好。
哪怕是杀人。
他们一共见过四次,一次是追杀,一次是侍卫,一次是灭门,一次是抓捕。
刚开始发现她是玩家,郑远秋是惊讶的,可随即便失落起来——
她在现实,有着自己的人生,甚至说不定会有男友。
虽然在他看来可能性不大,但也足以让他心慌、难受。
郑远秋想让她记住自己。
所以他成为了最后一个除她之外的玩家。
这样,你便应该能记住我了吧?
我病弱、残缺的生命,将为你亲手献上,成为你另一种胜利下的加冕。
永远记住我吧,何玉。
*
“少主,你何时有了随身携带锦帕的习惯?”
小厮跟在许遥身边时间长,两人私下相处并没有那么多规矩,有时便会随意聊几句。
“以备不时之需。”
少年身姿修长,骨骼分明的手指仔细将锦帕叠好,放入怀中。
“以前怎么不见有这个习惯。”
小厮小声吐槽着,没有被许遥听见。
今日是乞巧节,虽然许遥年纪还不算很大,但过两年也要到弱冠之年了,许父许母让他一定要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找个儿媳回来。
毕竟这些年来,许遥的女人缘少的可怜。
他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却也都冷漠无情。
街上已是热闹非凡。
有不少人看到许遥后都试图邀请他去赏景、逛逛之类的,但许遥都一一回绝了,礼貌的用语让人挑不出错。
不想出来还出来?
少主明明可以随便找一个地方坐着的,以往他都是这些寻清净的,但现在他在街上四处逛着,反正小厮是没看出来他的目的。
小厮不再想,只专心注意着许遥的动作和走的方向,确保自己不要跟丢。
许遥停在了一个小摊前。
各式各样的剑穗摆在上面,大概有上百条之多。
许遥却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一条竹绿色的剑穗。
幸好还在。
许遥让小厮付完钱,便朝着家里赶。
因为不想听父母唠叨,他直接翻墙进了自己的院子。
经过这样几次,现在小厮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跟着进了院子,然后又被许遥叫去买做剑穗的材料。
这不是刚刚买了个吗?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小厮还是领命离开了。
在小厮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许遥看着莫名有几分熟悉的剑穗,心里泛起甜意,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
奇了怪了。
他拿起做剑穗的材料,便照着自己的感觉开始制做。
——好似他见过千百遍的模样。
很快,许遥手下一条样式与他买的那条有几分相似的剑穗便逐渐成型,可越编,他手中的动作就越慢。
“许公子,谢谢你。”
“兄长,赠予你,愿你喜欢。”
“兄长,莫哭。”
“许家公子,歇会儿吧。”
“……”
“兄长,一切都会好的。”
如在耳畔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少女的情绪,不停渲染在不断闪现的记忆中。
许遥的泪便那样一滴一滴落在剑穗上。
没有你怎算安好?
他甚至不知她现在是否安好。
他哪里值得她一声兄长?
哪里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