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堂溪微三人刚进到皇宫,九方月就从宫门内冲了出来。
兴许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樾王,她此刻的兴奋,都要溢出上京之外的三里地了。
她一把的挽住堂溪微的手,眉眼带笑,看得出来她昨日在宫中应当是过得不错:“可总算把你们盼来了!走吧,我带你们入席!”
随后她便用余光捕捉到了身旁的月氏青道:“你怎得今日穿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
说完了月氏青她又将眼神放在左边的柳下辞身上,道:“你怎么穿得跟黄鼠狼成了精一样?”
于是堂溪微大笑。
这评价,倒当真是有些默契。
九方镜的寿辰宴,就办在宫中万安殿。
万安殿极大,足以容纳千人。
九方镜的寿辰宴,与花知命大不相同。
他不需要各国太子等在殿外,一个个的待宣入殿。
九方镜的寿辰宴,亦是在各国太子入宫便也就清点过贺礼了,也一一入了册。
这些太子贵宾以及后宫的皇后、嫔妃、皇子、公主们只需在规定时间内达到万安殿即可。
是以九方月、堂溪微、柳下辞、月氏青到了殿内时,便能看到殿内已经是如春日的百花般齐放的模样,殿内已经坐了有好些宫中嫔妃和几位公主、皇子了。
且亦还有些早早从驿站出发的别国贵宾。
祁夜清规,也在其中。
不知为何,堂溪微面上突然闪过一丝的局促。
因为她无意想观察到场贵宾时,视线扫过了祁夜清规,那一眼,祁夜清规就正好与她对视了起来。
堂溪微不知怎的,心生出一丝莫名慌张,而后将视线挪开。
这一下,搞得她都无心继续观察。
因为她的余光捕捉到,祁夜清规的眼神还停留在这边。
殿内分两侧,左侧是别国贵宾,右侧则是龙夏太子、嫔妃、公主皇子。
左侧的席位是按照凤临、西云、东离往下排,到了殿末就接着第一排再往下顺位。
右侧这边,由樾王九方哲坐在右侧首案,在往下是九方期,在往下就是一列宫中皇子,一列宫中公主,一列宫中嫔妃。
九方月和堂溪微分别在九方哲和九方期身后。
堂溪微入座后若是抬头,便就能看见斜对面的祁夜清规。
于是她多少有些难得的不自在,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
不敢随意乱看。
而祁夜清规此时,确实是有些玩味的打量着堂溪微今日的装扮,亦将堂溪微身上那抹不自在尽收眼底。
南荣祈是在宴会开始前不久,方才跟在南荣堇身后,缓缓踏入万安殿,在九方月左侧坐了下来。
最后是花学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原本还只是好好的,却不曾想,他却是还记得堂溪微。
花学左右摇晃着身子和头,将目光彻底锁定在堂溪微身上,紧接着,极其无礼的指着堂溪微大声道:“你?不是那日在我凤临贺礼上的那什么婢女吗?”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看出来,就是西云的太子、公主也认了出来,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有些事别多问,也别无端生事。
但是花学却不懂这个道理。
堂溪微也早就有了应对,她堪堪抬头看着花学,有礼的回答道:“凤临的太子殿下,想来是认错了吧,我不曾去过凤临。”
花学“诶哟”一声笑了起来,没想到对方直接赖了。
他道出了寻常人都想不到的话:“本宫不管那日的是不是你,今日好不容易千里迢迢的,来你们龙夏一趟,如今也送上贺礼了,怎么着你们也该回个礼吧?不如让龙夏皇帝将你送与本宫,如何?”
殿内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一个个都是对面两两相望。
左侧的贵宾看着右侧的堂溪微,右侧的龙夏贵宾看着左侧的凤临太子。
堂溪微的脸顿时青了一大片。
殿内肃静。
祁夜清规原本见到堂溪微时上扬的眉梢和嘴角,此刻尽是往下一沉,身子有意无意的散发出肃杀之气,将眼睛往花学身上飘去。
还不等他说话,九方月便开口了。
九方月自是气不过的,往日在别人家的地盘也就罢了,如今到了龙夏主场,更是由不得旁人欺辱她们龙夏的人!
于是九方月大声的“嗤”了一声,用尽十二分的力气道:“我们堂溪微已经许了人家了,她早已与我们龙夏的大将军独子南荣祈在家中长辈授意下交换了生辰贴,只待下个月选个良辰吉日,便就要下聘了!”
九方月的一番随意发挥,惹得堂溪微在案下使劲的掐着她的手肘。
而后又窘然向南荣祈望去。
南荣祈脸上有些讶异、有些雀跃。
九方月只觉得同为二枋同窗,南荣祈帮一下这个忙亦没有什么。
她想着,堂溪微在她的心目中,自是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而南荣祈又是这些个相熟里面身份不低的,且胡诌一向是她驾轻就熟的本事。
于是这才大放厥词起来。
堂溪微见她道完后不屑的睥睨了一眼花学,用尽所有不耻的语气道:“我们龙夏可不像凤临,一向尊重女子,不强人所难,亦不强娶已许了人家的女子。
这等强盗所为,本郡主十分不耻,许是不知,早问凤临国风彪悍,竟不知太子也如此……?
倒是与那贼寇作为没什么区别!”
花学被九方月说的咬牙切齿,却又想不出半句怼回去的话。
都说无赖就应该由无赖治,论是花学若是想跟九方月比起无赖,那可就有的说上一二的。
她却不曾想,在场的人,却亦都是相信了她一时逞口舌之快的话。
毕竟一个郡主,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胡乱诌言呢?
于是在场的有些别国太子,亦都是恭喜起南荣祈和堂溪微来。
他们虽不认得堂溪微,但是认得南荣祈的。
在一众画风突变的恭贺之中,只有祁夜清规面色无半分喜色。
他在想,这事是真假。
于是他桀骜的双眼由花学转向了南荣祈。
南荣祈此刻,却是低着头,掩盖脸上溢于表的喜色。
毕竟在一众太子的恭贺下,他有些……不适应……
但是随后又想,若是堂溪微不喜他这般男子,此举岂不是毁了她女儿家名声,将她生绑在自己身边?
虽然堂溪微只是江湖人士,没有家族亦不在乎这等罔顾的名声,但是南荣祈却还是想到了这一层。
他在想,若是堂溪微日后遇到了喜欢的男子,她又该如何向男子说明今日之事?
而南荣祈座前的父亲南荣堇,却看戏般斟了口酒,细看便能知道,他此刻眼尾弧度轻轻上扬。
他一直便在为儿子的终身大事犯愁。
奈何这小子天天就是家国大事,为国为民。
倒是将书读迂腐了,整日早知道读书练剑。
且不说不怎么与女子接触,他就是宴会都不怎么参与,就算是去了那些个什么赏花宴,也是目不斜视,不曾看女子一分的。
后来南荣祈又一意孤行,要去什么海鹤书院,他还害怕儿子局限在小小的海鹤书院之中,光知道读书练武,寻妻之事,想来希望渺茫了。
前几日他还担心儿子是否是中意的并非女子,没想到如今却是早就有了心仪的人。
他瞧着那堂溪微尚且不错,重要的是他儿子喜欢。
那便就是怎么样都好。
于是他美滋滋的酌了一杯金樽里的烈酒,嘴角还挂着淡不下去的笑。
颇有些此刻就已经是在喝儿子喜酒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