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说完之后,一只冰凉入骨的手如同游蛇一般缓缓滑上来,不轻不重的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唐瑜的后颈。
直到玩够了,怀玉才恋恋不舍地带着唐瑜的手掀开自己头上的红色盖头。
随着盖头轻飘飘落在地上,一张刻意妆点过的美人脸逐渐清晰地呈现在唐瑜面前。
唐瑜以前也见过怀玉,但是没想到怀玉那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妆扮过后竟然有几分摄人心魄的美丽。
被胭脂涂抹得殷红的唇色大概是唯一一点艳色,怀玉如缎子一般的墨发半披在身后,穿过发间的仅仅只有一根素色簪子。依稀间,唐瑜还是能窥见几分怀玉身上被书香气熏染的端庄清贵,但是目光一旦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点朱唇上,柔情和妩媚又扑面而来。
尤其是怀玉笑起来的时候,狭长的眼尾微微往上扬,不带丝毫的攻击性,却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这种奇怪又错乱的感觉让唐瑜忘记自己身在何种危险的境界,自然也就没有对怀玉缱绻温柔难掩狠厉的话作出任何回应。
怀玉有些失望没能看见唐瑜心神大震的表情,可是心里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既然唐瑜没有这么排斥,是不是说明唐瑜对他也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呢?
怀玉轻轻地笑起来,虽然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平缓的,但是经历过灭门之难和爱侣背叛,那笑的背后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幽冷。
他带着神色微微怔住的唐瑜往早已布置好的床榻的方向去,说出口的话分明是轻描淡写的口吻,但是脸上神情却又十分坚定,
“我们该洞房了。”
唐瑜也不知道平时风雅侍弄文墨的人为何手上的力气如此之大,他不轻不重的挣扎了几分,却反而被扣得更紧。
听到怀玉毫不避讳的说出“洞房”二字,唐瑜一脸复杂的止住步子,语气犹豫的劝道:
“怀玉,这、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一见面就拜堂,说了两句话后就准备洞房了呢?
饶是唐瑜一个自称适应力很强的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更何况他们如今并不算是久别重逢的爱侣,而是受害者终于找到了负心汉的关系。
见着唐瑜面露不情愿之色,怀玉眼中的温和一寸寸散去,目光幽暗,他却还能笑吟吟开口:
“不合适?可是我们已经拜堂了啊,夫君。”
以前在床上哄着才肯这么叫的人现在已经能毫无负担的将这个称呼脱口而出了。
唐瑜心里倍感复杂,斟酌着开口解释:
“难道……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不是,怀玉这压根不像一个受害者的反应啊!
怀玉眉眼忽生几分倦怠,他紧紧抓着唐瑜的手,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床榻边。
哦,怀玉本来就是厉鬼啊,这点小把戏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一脸惊讶的唐瑜才安抚完自己,就察觉到一双阴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然后——
外衫被撕了下来?
唐瑜下意识坐在床榻上,双手撑在身后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试图进行必要的沟通交流:
“怀玉,你等等!”
“等?”怀玉微微上挑的眉眼露出一丝讥讽,却并不像是对唐瑜,更像是对自己。
“唐瑜,我等了你很久。”
“我拖着破碎的魂体回到宅院,亲眼看过了数轮四季变换,但是我却等不到一个你。”
新芽抽出再到衰败落下,怀玉在这所怨气遮天,荒废凄凉的宅院等了很久很久。
但却再也没等到唐瑜一如初见时笑吟吟又带着几分歉意闯进来——
“不好意思啊,公子,外头有人追我呢,我进来避一避您看方便吗?”
明明他该清楚的,这所怨气冲天的凶宅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但他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少年的请求。
他等的已经够久了,为什么还要他等呢?
怀玉手心翻转向上,五指慢慢聚拢的同时唐瑜身上勉强裹身的中衣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碎掉。
一缕一缕雪白的绸缎中衣落在喜庆的床榻上时却成了一片片花瓣,原本散落着喜果的床榻又添了一份美感。
感受到身上凉飕飕的唐瑜低头一看——
‘哇,碎得干干净净呢。’
但这还没完,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的怀玉捏着唐瑜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微微一笑暗示道:
“夫君不是最喜欢亲手脱下我的衣衫吗?今日夫君随意可好?”
唐瑜:我不是,我才没有!
见着唐瑜迟迟不肯动手,怀玉拔下发间的簪子,交到唐瑜手中柔声道:
“夫君如果害怕,这簪子给你可好?”
“它虽看着不起眼,但对厉鬼来说却是致命的法器,如此,夫君可放心了?”
唐瑜这下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怀玉有朝一日居然能用如此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么疯狂的话来。
这种重要的东西是随随便便能交到渣男手上的吗?
唐瑜不动声色缩了缩手,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
怀玉早就猜到知道唐瑜不会接过簪子,又或者说——
他猜到唐瑜根本不会对他动手。
至于唐瑜当时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他师父,唐瑜又为什么要骗自己,要丢下自己……
怀玉慢慢垂下眼眸,浓密的长睫遮挡住他眼中的情绪。
柔顺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身前,与鲜艳的嫁衣相对,有种说不出的美。再抬头时,怀玉眼中带着笑意和势在必得。
他一寸一寸欺身上去,撑在唐瑜身体两侧,随着他嘴角笑意浮现,唐瑜诡异的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动!
是的,是自己在动!
就是,他不想动但是他的手莫名其妙在动?
于是唐瑜就硬生生看着自己忽然动起来的手一点一点解开了怀玉身上的红嫁衣。
唐瑜:不是,这也行吗?
当然行,怀玉选择用行动证明这一点。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终于寻到了温暖,怀玉慢慢靠近,凑到唐瑜耳边缠绵低语:
“夫君,你我新婚之夜,莫要辜负。”
接着,唐瑜就被推进了床榻里侧。
红帐缓缓落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个纸人站在一头一尾默默的将挽起的红纱帐散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