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蒙面人动怒之下，喉咙翻涌，被她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努力保持着她状态良好的假象，断不能让那个冷老贼识破。
怒火中烧的蒙面人，忘记了对自己的声带加以处理，正是这声尖叫彻底暴露了她的原声。
这声音苍老而尖锐，分明就是中年女人的声音。
冷傲言随之一惊，恋儿猜的不错，师傅果然是女人假扮的。而且这音色和于嬷嬷如出一辙，现在他敢百分百肯定，他的师傅就是于靖。
冷远森那大大的眼袋为之一抖，心中暗道：狡猾的狐狸，你终于露出了尾巴。
冷傲言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却被冷远森抢先一步道：“你不必再遮遮掩掩的，有胆量就摘下你的面罩，露出你的真容。”
等蒙面人回过神来，自知露馅，干脆不再隐藏，这玩意闷的慌，她早就想扔了。
一把扯下沾满血黏糊糊的面巾，呼吸顿觉畅快。物尽其用，用黑巾擦掉嘴边的血迹，毫不留恋的扔掉。
一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庞惊现于二人面前，此妇人正是于靖。
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黑巾被除去的一刹那，神色各异。
冷傲言欣喜不已，如此一来，他的身世就能彻底解开了。
“果然是你！”
身后冷远森的双眸里闪烁着怒火，那是对过去的痛苦回忆和无法释怀的怨恨的火焰，让人无法触及。
于靖惊恐，唯恐冷远森会向冷傲言下毒手，焦急万分的喊道：“傲言，快到为师身边来，他会杀了你的。”
冷傲言踌躇的望向身侧的冷远森，他此时的模样确实有随时杀人的嫌疑。但他有很多次机会，却没有动手。
冷远森闭上眼睛拼命压下怒火，“如果你害怕，那你便过去吧！”
本来还在犹豫的冷傲言，听到这句话后，更加坚信冷远森不会杀他。
“师傅，我相信他，他不会害我。”
“你相信一个曾经要杀你的人，也不相信为师，你太令我失望了。”
于靖想到自己一手培养的徒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一个杀他的人，忤逆自己。
情绪激动下，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冷傲言见状，心急的喊道：“师傅，您别再动怒，快点运功调息。”
“傲言别动，你身上有伤，快点坐下自行疗伤。”
于靖急忙出言制止要过来的冷傲言，她话没说完，冷傲言已经起身走了过去。
冷傲言师承于靖，熟知功法，在二人对抗时，他巧妙的化解了一部分，所以伤势不是太重，加上年轻底子好，稍作休息便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他蹲下想查探一下师傅的脉象，刚伸出手就被于靖拒绝。
“为师没事，一点小伤罢了。”于靖用衣袖抹了把嘴，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平心静气。
她的伤势她知道，行将就木的身体，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
多次吐血能是小伤？冷傲言自然不信，可于靖却态度坚决。
“我劝你还是听你徒儿的话吧，别再逞强作死。”冷远森睁开双眼悠悠的道。
平淡的语气听在于靖的耳中异常刺耳，她不甘示弱的回怼道：“哼，你是怕我死了，就没人告诉你真相了吧？”
“真相，在我见到你的真面目时，已猜了个大概，我要你亲口承认，我的剑下从来不斩枉死的鬼。”冷远森目光如剑，他的声音空旷而阴冷，宛如来自地狱。
于靖听完放肆大笑起来，“口出狂言，既然你已经猜得真相，又何须来问？”
“我说过，必须你亲口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你该承认的事。”
“什么事？我不知道。”
“你这个没有担当的老太婆，敢做不敢认。”冷远森气急，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概全天下的女人都恨被别人说老，即便是事实，也绝不容他人之口说出。
于靖当场就如炮竹一般爆了，用手指着冷远森的鼻子骂：“冷老贼，你这个老匹夫，糟老头子，你也不照照自己，看看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
冷远森怒斥道，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想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受尽屈辱度过的这十五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可以消耗。
当年气宇轩昂的成熟大叔，变成今日弯腰驼背如朽木一样的糟老头子。
他心里的落差不谓之不大，他眼底的恨意不谓之不浓。
听着两人你一言他一语的，冷傲言耳朵嗡嗡的，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费尽口舌，仍是劝阻无效。
两人越演越烈，大动肝火，只能引火烧身。
女人一旦吵起架来，便会不管不顾，揭开伤疤再撒盐，明嘲暗讽一起上。
冷远森哪里招架得住，被囚禁的日子历历在目，他又悲又怒。不由得气血翻腾，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地。
见他气的吐血，于靖得意又狂妄的大笑起来，她的目的就是杀之后快，要是能把他气死，也算是不留遗憾了。
“爹，你怎么样？”冷傲言快速过去，将趴在地上的冷远森扶着坐起来。
冷远森捂着胸口，伸出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于靖，悲痛交加的控诉。
“你，好歹毒的心肠！”
看着他狼狈至极的模样，于靖的笑声更疯狂，还自带魔性。回荡在空气中，充斥着人的耳膜。
哪知，于靖大笑过度，引发体内真气逆转，脸上痛苦至极，一个不稳，侧翻在地。只听呕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真真是乐极生悲！
这副惨状比冷远森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把冷傲言忙坏了，喊完老爹喊师傅，忙完那头忙这头。
“师傅……”冷傲言又赶紧奔到这边来，将软绵绵的于靖扶起来，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不搭不要紧，一搭吓一跳。
于靖的身子就像枯木一样，早已外强中干。
冷傲言忧心忡忡，顾不上思考。当即将于靖的身子扶正，自己盘腿坐好，掌对掌给于靖输送内力疗伤。
于靖已是强弩之末，输送再多的内力，也只是为她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冷傲言由于内力消耗，额头布满汗珠，可他不敢停，直到于靖张开双眼，虚弱的说道。
“傲言……快停下，别为我……白费力气了。”
见冷傲言不肯停下，她谎称自己很难受，冷傲言才无奈停手。
那边，冷远森缓了过来，喘息着反唇相讥道：“哼，让你笑，乐极生悲了吧！真是活该。”
于靖同样顶着一脑门的汗，喘着粗气，用极其不友善的目光瞅着冷远森。
她都这样了，依旧不依不饶。
“嘴巴长我脸上，我爱笑就笑，至少我笑得出来，不像你在黑暗的地牢中过了十五年，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杀人诛心，纯纯的杀人诛心。
于靖的话语就像刀子般，一次又一次扎进他的心脏。
冷远森的双眼泛红，理智逐渐被愤怒代替。
“于靖，我要杀了你……”
冷远森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奈何他重伤在身，动弹不得。
于靖也毫不示弱的叫嚣着：“想杀我，来啊，有本事你来啊……”
见两人又开始耍起了嘴炮，冷傲言头疼不已。
杀什么杀，吵个架就差点把命吵没了。
冷傲言依然劝阻无效，心想等他俩吵累了，自然就停了。
不，他完全想错了，吵架的人永远都不嫌累，就算累了，还有别的方法。
比如，寻求外援，而这个外援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冷远森在吵架这方面完全不是对手，他急急喊道：“傲言，你若是为父的孩儿，就替我杀了这个毒妇。”
话音未落，于靖也跟着喊叫：“傲言，你若是为师的好徒儿，就替为师杀了这个老贼。”
他们吵得过瘾，冷傲言在中间举步维艰，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
“够了，你们都住嘴！”
这一声吼，效果出奇的好，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