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时夫人的房门口,五伯推开房门后自动退下,水晶之恋犹豫要不要进去时,身后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将她推了进去。
不用说又是苏云烟的手笔,冷傲言似有不悦,要是把恋儿给摔了可怎么好。
看着水晶之恋跌跌撞撞的,冷傲言刚要上前扶她,却被苏云烟长臂一挥阻挡在门外。
“义母病中,不宜多人惊扰,还劳烦几位先在门口等候,等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进门是客,拜见主人也不急在一时,几人点头应允。
苏云烟拉着水晶之恋进到里间,来到卧榻前。
床榻上时母在沉沉睡着,因病痛的折磨,使的她脸色苍白,形如枯槁。仿佛一片秋天的树叶,濒临凋零。
望着义母的病容,苏云烟的心里一阵揪痛。
此时的时母正沉溺于梦魇之中,瑟瑟发抖,额头冷汗直冒,双手在空中乱抓,口中恐惧的哀嚎。
“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苏云烟忙跪在榻前,哽咽着抓住她的手轻声呼唤:“义母,义母你醒醒,我是云烟,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沉睡中的时母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呼吸急促,空洞无神的眼睛转了转,仿似在梦中。
这场景她不知梦到了多少回,可这回不同往日,三个孩子只梦到了一个。
时母怜爱的看着她,用微弱的声音道:“云烟,我苦命的孩子,你跑哪去了?娘担心死了,以后再也不要乱跑了。”
“我听义母的话,以后再也不乱跑了。”苏云烟流着泪,先是不住的点头,后又是不停的摇头。
“傻孩子,不是一直让你叫娘吗?怎么又叫上义母了?”时母伸出干枯的双手抚上苏云烟的脸颊为她擦泪,这触感真实的竟不像是在梦中。
“在云烟心中,义母就是我的亲娘,不管我如何称呼您,都改变不了您对我的爱。”苏云烟将脸深埋于时母的掌中,这双手尽管干枯,却也是最温暖的。
从小到大义父义母和水晶都让她喊义母为娘,她不是不想喊娘。只是她识趣,她分得清亲疏远近,她已经分享了水晶的母爱,再不能去侵占水晶独有的称呼。
水晶之恋看着这美好的一幕,深受感动,舐犊情深大概是天下最真挚无私的感情了。
时母的双手来回抚摸着苏云烟的脸颊,越发的感到真实,她闭上眼睛又睁开,越发疑惑。
“云烟,真的是你吗?娘不是在做梦吧?”
“义母,您没有做梦,真的是我回来了。”苏云烟擦擦泪,吸了一下鼻子,急忙道:“不止是我,您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说着苏云烟挪到一边,时母的视线完完全全的落在水晶之恋的身上。
“水,水晶?”时母心神随之一颤,在苏云烟的帮助下挣扎着坐起身,她望着日思夜想的女儿,好怕又是一个梦。“真的是水晶吗?我没看错吧?我没在做梦吗?”
“义母,您没看错,也没有做梦。她就是水晶,她没死,我把她找回来了。”苏云烟一边说一边招手让水晶之恋过去。
水晶之恋却像脚下生了根似的,挪了半天也没动一步。她又不是时水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时母那枯萎黯淡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早已干枯的泪水再度涌出。本该行将就木的生命也如枯木逢春般出现了生机。
“水晶……”时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口中声声呼唤着水晶,生怕一眨眼她又如幻影一般消失了。
她抬起手臂,缓慢而无力的伸展,好想抱抱她的水晶。
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水晶之恋,苏云烟急了,上前一把将她拉过去跪在榻前。
本该是母女久别重逢,相拥而泣的感人画面,愣是什么都没发生。
面对时母伸过来的手,水晶之恋却下意识的躲开了。
水晶之恋揉揉磕疼的膝盖,她实在不想骗人,只好实话实说:“对不起时夫人,我不是时水晶,真的不是!”
“你说什么?你不是水晶?”时母目光瞬间绝望,刚刚转现的生机就此去了一大半。
她明明长的和水晶一模一样,她却说不是,难道水晶真的死了吗?
听见水晶之恋否认自己是时水晶,苏云烟着急的大声道:“你是时水晶!”
“我不是时水晶!”水晶之恋立刻反驳道。
“你是,你就是水晶!”
“我不是!”
“……”
时母最终受不了打击,在两人的争执声中晕死过去。
苏云烟扑过去肝肠寸断的呼喊着摇晃着时母。
水晶之恋被吓得起身连连后退,结结巴巴的向门外喊道:“冷,冷傲言,你,你快来。”
门外的冷傲言等人听见里面又是哭又是喊的,火速赶来。
冷傲言一来,不待他询问,水晶之恋紧紧握住他的手,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一样贴在他身边,指着床榻上晕倒的时夫人说道。
“她,她晕过去了,会,会不会有事啊?”
时夫人晕倒,她也脱不了干系,万一……她真的不敢想。
冷傲言也回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恋儿别怕。有非鸣在,不会有事的。”
身为医者的凌非鸣此时又派上了用场,不用冷傲言喊他,他一进来就直奔床榻而去,苏云烟哭的梨花带雨的,他很是心疼。
他俯身上前探了时夫人的鼻息,切脉等查看了一番后对苏云烟道:“云,苏姑娘,你别担心,时夫人还有救。”
苏云烟一听义母有救,哭声立止。他是古阿年的关门师弟,他的医术自不必说。
这一刻,苏云烟对他竟是无比的信任,立即配合的让到一边,给他腾位置。
凌非鸣第一次与她心意相通,读懂了她眼中的恳求,似乎在说:“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义母。”
“你放心吧,我会的。”凌非鸣郑重的点头,这是他心上人的义母,他定会全力相救。
遇上他,也算时夫人命不该绝。也亏黎若白舍身试毒,才让他备了一套针灸工具随身携带着,看来一切自有定数。
凌非鸣一套行云流水般的行针诊治后,时夫人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
所有人都放下心来,苏云烟走到水晶之恋的面前,眼里面上尽是对她的埋怨和失望。
“在此之前,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时水晶这个身份,但是现在,为了义母,你必须承认。如果义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苏云烟的背影,水晶之恋也很后悔,不该一时口快,一口否定。
她本是为了避免和苏云烟闹翻,才答应跟苏云烟回来。想着把事情说清楚就走的,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状况。
要是时夫人真有个好歹,苏云烟非杀了她不可。
想到此处,水晶之恋不禁一哆嗦。
冷傲言感受到了她的惧意,回头拉起她的手道:“恋儿别怕,你说明真相错不在你。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水晶之恋缓缓摇头,抬头看着他没说话,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在征求他的意见。
只一个眼神,冷傲言就懂了:“既然恋儿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去做吧,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水晶之恋“嗯”了一声,有他在真好。
凌非鸣拔下银针,时夫人渐渐转醒,再次望向与时水晶一般模样的水晶之恋,悲声痛哭:“你不是水晶,那我的水晶在哪?水晶,你在哪里?你真的不要娘了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水晶之恋,让她倍感压力。
真相与谎言,她选择了后者。先说善意的谎言,真相只能等时夫人病好了再说。
唉,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冒名顶替,还是做了别人的替身。
她松开冷傲言的手,默默的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唤了一声:“娘,我是水晶,我回来了。”
一声娘将时母从心死的边缘拉回来,水晶之恋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她不明就里,仍拉着水晶之恋的手,一脸的迟疑,眼里却布满了希冀的光芒。
“你,你叫我什么?你真的是水晶,我的水晶?”
苏云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她赶紧解释:“义母,我忘了告诉你了,水晶她坠崖失忆了,所以她才不承认自己是时水晶。”
“失忆?”时母怔怔的不敢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
“虽然我不知道水晶是怎么失忆的,但是我保证她真的是水晶,我有证据。”
苏云烟说罢忙不迭的撸起水晶之恋的衣袖,露出她左手臂上的守宫砂。
“义母你看,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位置和水晶的一模一样。”
她的守宫砂再一次被苏云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但这次情况特殊,水晶之恋不与计较。
时母望着水晶之恋的手臂,眸光闪烁。苏云烟趁胜追击补充道:“还有我检查过了,她的左屁股上有着和水晶一样的红色胎记。义母,她真的是水晶。”
苏云烟的话没说完,现场的几个男生都害羞的低下了头。
冷傲言是又羞又气,他娘子的身体特征他可以知道,但别人不行。
水晶之恋真是服了苏云烟的口无遮拦,这么羞耻的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还当着男生的面公之于众,这下好了,谁都知道她左屁股上有胎记,还是红色的,真是没脸见人了。
难怪那次在澡堂子里,苏云烟会像女流氓一样盯着她看,原来是早有预谋!
这边几人还在羞涩的不敢抬头,而时母却破涕为笑,一把将水晶之恋拥入怀中。
没错,这些是水晶独有的特征,她真的是水晶。失忆了也不要紧,是水晶就行。
“水晶,我的水晶,你受苦了,能平安归来就好。”
见到女儿回来,时母的病都好了一半。
心病果然还得心药医。
水晶之恋伏在时母的肩头,母爱让她想起现代的父母,她失踪了半年,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般四处寻找,思女成疾。
不由得,泪水慢慢浸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