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一点！”
四五十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在泥泞的土路上疾驰。
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目标正是被海啸拍过的地区。
有人远远见到他们的身影，并未声张。带着自己的收获悄然离去。
这些汉子经过姜羽几人的身边时，本能地收敛起蛮横气息。
等过去之后，又恢复成了满脸凶相。
很快，身后传来一片哭喊抢夺的声音。
阴乐湛回头看去，脸上顿时现出愤怒之色。
福伯是老江湖。即使不回头也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语气平淡道：“总会有人活不下去。少爷觉得那些人可恶？可你若是管了，你也就成了可恶之人。”
阴乐湛比姜羽还大了两岁。
可是他在阴玄机的呵护下长大。根本不知道世间的残酷。
福伯瞥了阴乐湛一眼，继续低头赶路：“衣服和两头神兽是身份的象征。如果咱们也衣不蔽体，你眼中的可怜人也会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
姜羽乐呵呵道：“福伯看得透彻。”
福伯紧了紧肩上的布包，笑容谦逊：“这是我年轻时的亲身经历。挨过饿才知道骨头香。”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捡海货的人临时踩出来的。
路上极为“干净”。
别说浆果和小动物。就连一些树根树皮都被人剥掉吃了。
“汪！”
小怪突然冲进树丛。
噼里啪啦一阵雷电之后，叼回一只松鸡。
松鸡还不到两斤重。
勉强能给小怪塞个牙缝。
它却兴致勃勃地来到方元身前，往地上一丢。眼中透着威胁之色。
方元眼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可还是屈辱地喷出火柱，把松鸡的毛烧了个干净。
小怪舌头一卷，把半生不熟的松鸡嚼得“咔咔”作响。
那表情别提多得意了。
方元咬牙切齿道：“狗东西！等我能打过你，我肯定打死你！”
“呜？”
小怪低下大脑袋，疑惑地看向方元。
方元立即换成笑脸：“再抓到猎物，一定要来找我。我喷火可是专业的！”
哼，好男不和狗斗。
几人沿着小路走出十多里，终于见到了第一座村庄。
房屋是用枯枝和稻草搭起来的。形状像倒扣的鸟窝。
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
粪便随地可见。
大部分村民都没有衣服穿。
见到他们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投来麻木的目光。
阴乐湛走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面前，从布包里取出一条烤鱼：“给，吃吧。”
孩子没有什么动作。
微张着嘴，口水从嘴角垂下，拉出一条亮晶晶的丝线。
阴乐湛又把烤鱼往前递了递：“给你的！”
孩子一把抢过烤鱼，转身就跑。
阴乐湛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大声叫道：“慢点，别摔了！”
可是很快，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十多个孩子。
将他团团围住。
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表情与之前的孩子如出一辙。
阴乐湛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都有份。”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又有更多孩子围拢上来……
福伯和阴乐湛保持着十几步远的距离。对他的行为既不阻止也不鼓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那些孩子只围着阴乐湛一个人。
食物很快就分光了。
仍有很多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
他向福伯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福伯却微微摇头，转身离去。
阴乐湛好不容易才摆脱孩子的纠缠。虽然有些狼狈，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
至少让一部分孩子吃到东西了。
福伯轻轻叹了口气：“少爷，你还有吃的吗？”
阴乐湛有些不以为然：“我有本事，不愁吃喝。”
福伯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你也看到了，咱们这一路根本就找不到吃的。你有本事，是打算从别人那里抢吗？”
这话让阴乐湛怔住了。
他没想这么多。
以前他乐善好施，一掷千金。钱用光了就找老爹要。
可现在向谁伸手？
福伯吗？还是关系一般的姜羽几人？
阴乐湛嘴硬道：“我……我有钱。可以再买。”
福伯笑着点了点头：“少爷心善。是老奴多嘴了。”
这个插曲是福伯的家务事。
姜羽几人自然不会多嘴。
只是眼前的村子太过脏乱，谁都没有停留的欲望。
在这种地方休息，还不如荒山野岭安全。
灵夙岛的仙道大会是一种假象。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已经打破了姜羽几人对繁华的幻想。
“拿不出食物，就用你自己抵债吧！”
一个嚣张的叫喊声传来。
竟是五名修仙者在调戏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
妇人的身边还倒着一具男人的尸体。
阴乐湛见状，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福伯，教训他们一下！”
那五名修仙者中，除了一名筑基初期，剩下四人都是练气期修士。
刚听到阴乐湛的怒叱，就见一道灰影冲来。
“嘭嘭嘭嘭……”
福伯出手狠辣。眨眼功夫就击碎五人的心脏。
阴乐湛只想让福伯教训一下几人，却没想到他会直接下杀手。
不等他惊呼出声，福伯又一掌拍碎了妇人的天灵盖。
顷刻间结束了六条性命。
“你……你为何如此？”
阴乐湛被吓到了。
在他的印象中，福伯是和蔼慈祥的老人。
逆来顺受的随和性子。
即使面对凡人也谦逊有加。
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嗜杀的一面。
福伯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态度恭敬道：“少爷，这五名修仙者是同门。既然出手了，不杀光他们，必然会引来高手的报复。至于那妇人，她为了活下去，一定会泄露咱们的容貌和去向。到时，要么咱们被杀，要么杀更多的人。”
这话让阴乐湛大受打击。
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福伯仍然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他们是去避难。
没有时间让阴乐湛慢慢成长。
不下点猛药，这种天真迟早会害了他和身边的人。
阴乐湛沉吟半晌，微微摇头：“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福伯并不否认：“确实，但是这个方法最直接有效。”
阴乐湛扭头看向姜羽：“仙长，你也觉得福伯的做法是对的？”
姜羽正在看热闹。没想到他会突然把问题抛给自己。
不由扬了扬拳头：“大道理我不会说。我只知道，你的拳头越大，说出的话就越有道理！”
阴乐湛怔了半晌，逐渐露出释然之色。
郑重其事地向姜羽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