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轶和赛迦维斯的婚礼办得很顺利。
直到宣誓结束,大家开始吃席,青涯都有些恍惚。
坐在他旁边的长发青年戳戳他的脸,笑吟吟道:“怎么了芽芽?你也想办?”
青涯一时无言。
谢霜霖叉了块小蛋糕塞进嘴里,舌尖触及了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梅绛的话稍微吸引了一下他的注意力,他想了想,拍拍青涯的肩。
谢霜霖道:“你还年轻,不急。”
先享受一下谈恋爱的感觉吧。
青涯若有所思。
他和陛下的关系也算水到渠成,的确不用急。
但是虫皇陛下好像蛮急的,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了。
青涯想到这,视线开始在虫群中扫射,很快便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安德伊尔和几只雌虫站在一块,也不知道在谈什么。
费轶是新郎官,抽不开身,给他们单独安排好一桌后就和赛迦维斯去忙了。
青涯收回目光,盯着面前这一桌食物看。
梅绛嘴里嚼嚼嚼,咽下东西后叹了口气,感慨道:“天知道我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为了上镜好看,我都好久没这么放肆了。”
谢霜霖头也不抬道:“你很认真。”
梅绛:“那当然,我可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青涯托着脸听他们聊天,梅绛抱怨着奇葩的同行,谢霜霖话少,但也会应几句。
反倒是青涯安静得过分了。
梅绛稀奇道:“芽芽今个怎么回事啊?看废铁结婚了不高兴?话都不说。”
谢霜霖从碗里抬起头,看向青涯。
青涯摇头:“没有,我想听你们聊天。”
他视线移了一下,反问道:“梅哥你刚才说到哪了?”
梅绛眨巴眨巴眼,接着刚才的八卦继续讲。
他们这里虫少,暂时没有不长眼的虫过来打扰他们,倒是显得清静。
但是没一会儿,就有虫过来了。
“嘿,小朋友们,可以坐这里吗?”
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几只雄虫齐齐转头。
青涯看到来者,怔了一下,花了几秒认出这是谁。
“教授?”
玟伊微微一笑,日光照亮了他半边苍白面颊,显出些生气。
雄虫教授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假意抹泪:“小阁下居然差点记不起我了吗?好伤心。”
青涯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很久没看见您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梅绛蹙了下眉,倒不是对这陌生雄虫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感到疑惑。
谢霜霖侧眸看了眼青涯,开口道:“您要坐下来一起吃吗?”
玟伊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转而问道:“我可以吗?”
雄虫教授耸了耸肩,朝他们抛了个“你们懂”的眼神,“我就是觉得那边太吵了才过来的,要是打扰到你们,我可以找其他地方。”
对面三只雄虫都示意没关系。
青涯拉开自己旁边的座椅,对玟伊道:“教授您坐这里吧。”
玟伊道谢,欣然入座。
谢霜霖推了一杯花茶过去,玟伊忍不住捂唇:“天呢,谢谢宝贝儿,真是只乖崽子。”
谢霜霖平淡摇头。
雄虫教授刚喝了口茶,就突然抬眸,直直对上长发青年探究的目光。
梅绛不觉尴尬,脸上缓缓绽出笑,语气轻柔道:“这位阁下,您什么时候认识我们芽芽的啊?”
玟伊闻言,目光温柔地看了青涯一眼,又把视线放回梅绛脸上。
他微笑道:“我当初因为一些原因住进了医院,费轶阁下带着这位小阁下去探望我,就这么认识了。”
说到这,玟伊感慨道:“果然物以类聚,虫以群分吗?你们都是可爱的孩子。”
要是可以全部进学院帮他带学生,那就更可爱了。
雄虫教授悠悠抿了口茶。
突然被夸可爱,还是同性,梅绛眉尖忍不住抽抽两下。
长安青年打量着玟伊的脸,只有短短几秒,目光中不含冒犯意味。
梅绛慢吞吞道:“您看起来很年轻。”
所以这只雄虫为什么一副长辈姿态?
玟伊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真的吗?我还以为自己看起来会很憔悴。”
谢霜霖扫了一眼他袖口处露出来的细瘦手腕,想起刚才他说过“住院”。
谢霜霖转头看向青涯。
青涯知道他什么意思,但那毕竟是玟伊的私事,青涯不好直接说。
小雄虫挠挠脸,乖巧一笑:“教授您身体好多了吧?”
玟伊点头。
他忽然拍了下脑门,懊恼道:“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
他抚了一下袖口,轻声道:“我是玟伊,塔黎学院的一名教授,幸会。”
话音一落,谢霜霖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梅绛拉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别激动。
他们俩也分别报上姓名。
玟伊摸着下巴:“你们的名字真有趣。”
梅绛微笑:“哈哈,是嘛。”
四只雄虫随意聊了会儿,玟伊的光脑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眉心下意识拧紧。
他抬起头,歉意一笑:“抱歉,突然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等雄虫教授一走,梅绛就赶紧问:“芽,他怎么回事?”
青涯简单地讲了一下玟伊住院后他和费轶去探病的事。
梅绛咋舌:“看不出来啊,他这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做事风格这么刚啊。”
谢霜霖则是捏了捏拳,神色认真:“他好厉害。”
他刚才借着聊天的空隙,上网搜了一下这位雄虫教授,网页上跳出来的结果让他有点惊讶,又有点佩服。
青涯也是心有感慨:“对啊,他好厉害。”
“什么好厉害?”
一双大手忽然搭上青涯的肩,给他吓了个激灵。
青涯转头,看见熟悉的虫后松了口气:“毓哥。”
梅绛毫不留情给了青涯身后那只虫一脚:“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打个招呼还一副偷样,见不得光啊?”
“啧。”那虫懒懒踢了一下梅绛的椅子腿,转身坐到青涯旁边。
“哟木淮毓,当上官了还是怎的?给你神气坏了。”
梅绛颇有些稀奇地啧了两声,伸长手臂去勾眼前那顶帽子。
木淮毓一边手臂搭着青涯的椅背,头上的帽子被拿走,他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梅绛一眼,神色懒倦。
青涯的爪子摸上木淮毓的衣服,哇了一声:“毓哥,你穿制服好帅。”
谢霜霖终于舍得从碗里抬起头,举着相机对他们咔咔拍。
木淮毓低头看了眼自己,耸肩笑道:“看着好看,就为了撑个面子而已,而且穿这种衣服,不把腰杆板直会很勒肉。”
的确,制服版型很好,裁剪得当贴合身线,但也极挑身材,木淮毓装模作样凹了大半天姿势,早就累得不耐烦了。
他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颈,说话时颈间那枚精巧的喉结不断滑动,被热气蒸出了浅绯色。
青涯看了好多眼,忍不住伸爪搭上他的手臂捏了捏,还拍了他胸口两下。
小雄虫十分羡慕:“毓哥,你的肌肉练得好好哦。”
木淮毓本来阖着眸放松神经,闻言半睁开眼,向他这边偏了下头,唇角浅浅一勾:“那当然了。”
青年靠着椅背,后颈枕在椅背顶上,脑袋自然后仰,一头白金发在日光下闪着璀璨夺目的光。
脖颈线条被拉长,喉间的突起愈发明显。
谢霜霖表情严肃,对木淮毓举了个大拇指。
很好的美色,请继续保持。
梅绛反而脸一皱,忍不住把帽子拍回木淮毓脸上。
长发青年骂道:“骚什么骚?搁这装给谁看啊!”
木淮毓眼前一黑,面上微疼。
他安静几秒,默默把帽子从脸上拿下来,放到腿上。
青涯眼看战争一触即发,赶紧猫着腰跑到另一边,和谢霜霖贴到一起。
谢霜霖摸摸他的头:“别误伤。”
青涯认同点头。
果不其然,坐在他们旁边的两只雄虫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怼起来,最后干脆动手。
谢霜霖面色淡淡,把目光放到小蛋糕上。
青涯托着脸,十分习惯这种场景。
最后还是打架的两虫自己停了下来。
梅绛嘶了一声,皱眉道:“你吃啥玩意儿了?劲儿这么大。”
幸好没打到脸。
木淮毓则是冷笑一声:“你也不赖,招数越来越阴间了。”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有只虫力气比他大多了。
神思游离两秒,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了什么,脸色难看一瞬。
梅绛没注意到,喝了口茶润润嗓:“行了,打完了该吃饭了。”
木淮毓没什么胃口,但看着席面不错,就挑几样尝了尝。
他眉梢一挑:“芽儿,这你做的。”
青涯突然被cue到,懵了两秒,摇头道:“不是的。”
木淮毓咀嚼的动作一停,问道:“那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青涯搓搓爪,腼腆一笑:“的确不是我亲手做的,我只是指导了一下而已。”
顺便看一下这些食物的反响怎么样。
他暗暗心想道。
谢霜霖脑袋顶上的呆毛一晃:“很好。”
他们都没多问。
等宴席快结束,费轶才过来找他们。
青年叹了口气,摇头笑道:“你们倒是清闲。”
梅绛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又不是我们结婚,对了,给个红包让我们沾沾喜气啊。”
费轶顺手就给了他一拳,微笑道:“别闹。”
梅绛瘪嘴。
费轶看向木淮毓,目光落到他身上,眉梢一挑,吹了个口哨。
木淮毓啧了声,笑骂道:“滚啊,干什么这是。”
费轶摇头,笑容神秘:“没什么。”
他只是单纯觉得木淮毓这身制服很合身。
真的。
几只虫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又闹了一阵,到了晚上才分别。
青涯被安德伊尔牵着走,他回过头,看向他们。
木淮毓手指勾着外套,走姿懒散,修长挺拔的背影被夜色吞没。
谢霜霖和梅绛是走得最快的,已经没影了。
费轶则是站在原地,隔空对上青涯的目光,愣了一下,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青涯也朝他笑笑,就转回头。
安德伊尔低眸看他,轻声道:“以后还有机会聚聚的。”
青涯抿唇,忍下鼻间酸意,闷闷应了一声。
他眨了眨眼,很快又笑起来。
“陛下。”
“嗯?”
“我今天好高兴。”
“这样啊,那太好了。”
青涯垂眸看着自己被握在雌虫掌心里的手。
他轻声道:“是啊,太好了。”
两虫的说话声逐渐远去,只留下些许模糊又轻柔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