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贾母长吁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下。
“还真被你说着了,瑜哥儿是个聪明的。”
元春嫣然一笑,如同雨后清荷,清纯中带着明丽。
她美眸下波光流转,一颗芳心雀跃不已,暗自想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瑜弟说的真好,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样的大事业。’
王夫人却不见得有多高兴,脸色始终平平淡淡。
“老太太,我听着还有比试?这输了赢了都不好,不是伤了咱们两家的和气?”
贾母斜了一眼,不悦道:“输了不好,赢了也不好?!”
话语之中,质问的意思居多。
王夫人讪讪一笑,小声道:“我是寻思着咱们两家关系好......”
她也自知理亏,声音减低不再多话,只是心里想着什么没人知晓。
翌日。
贾瑜一大早来到兵马司,开始提点细节,查缺补漏。
昨日朝会上的事,虽然不说家喻户晓,但是兵马司内的几个高层都是知晓了的。
贾瑜拉过几个分指挥和贾雨村,笑道:“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有!”
这喊得最响亮的,自然是东城指挥唐凌。
随后华子明和柳湘莲二人也是不甘落后,大吼道:“有!”
贾瑜笑了笑,自信道:“京营陈腐,如行将就木之老人,虽然有着底蕴但已失了锐气。而吾等虽然年轻,但恰如那冉冉升起朝阳,只待时机合适便大放天光,照耀寰宇!”
他目光从几人面上一一扫过,沉声道:“此等老迈昏庸之伍,吾等有何惧哉?”
这一番打气下来,莫说本就心存抱负的唐凌三人,就是另外两个老油条也脸色涨红,齐声道:“诺!”
贾瑜又指点道:“等到之后典礼完毕时,你们记得听雨村先生吩咐!”
随即看了眼贾雨村,只见对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安排妥当,这才放心离去。
贾瑜虽为兵马司指挥使,但是却不能亲临一线,因为他要全程随驾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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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
天坛上,宣文帝卢皇后早已经换好了祭服,从御辇上轻声走下。
此时的天坛早已经铺设好了一应物品,正中的祭坛碑文前,早已摆好祭祀时所用的诸多祭品。
一条绵柔的红色地毯在正中间铺的笔直,从碑文前一直延伸到台阶最前面。
宣文帝缓步而行,拾阶向前,卢皇后则紧跟在其身后的一阶。
再往后的,是按位置依次排好的文武百官。
贾瑜、柳芳、亲军统领等几个保镖头子则侍立在一旁,正好在文武群臣的侧前方。
随着台阶的不断升高,视野也愈发开阔起来,诸多注意不到的细节此时已经纤毫毕现。
宣文帝心头轻咦,从他这边看去,只见东西二侧的两支戍卫也已经落位,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东侧的队伍身披黑铠,立着耀武营的军旗,一眼过去便知道这是京营的队伍。
此时这些人正手拉着手站成两条直线,努力约束身后的百姓好留出中间的空道。
只是这想法虽好,但是从高处一看,便能发觉京营的阵型歪歪扭扭,前紧后松,整个队伍已经歪斜成了一支波浪线。
再转过头一看西侧。
五城兵马司的士卒虽然也是黑铠,但是额头却纷纷扎起了红色布巾以示区分。
这数千兵马分两列而行,口中喊着整齐的军号,居高临下望去,赫然就是两根笔直的线条!
而随着头上的红巾飘摇间,一阵威武的气势也扑面而来!
两者对比,属实是高下立判!
就连卢皇后这种深宫妇人也是面露震撼,她虽然不晓得军阵之法,但是宫里亲卫偶尔操演还是见过的。
这样的整齐的队列,就连皇宫禁军中也是罕见!
宣文帝心中惊诧,不禁回头道:“景岳将门之后,颇有治军之才!”
贾瑜连忙道:“臣愧不敢当。”
一旁的忠顺王脸色直接黑了一半,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贾瑜,试图警告对方不要得意太早。
然而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注意自己,这下心底更添愤怒。
宣文帝的夸赞一收即止,虽然他心中已有双方高下之分,但此时也不适合说京营的不是。
等到百官就位,宣文帝这才上前,正式开始进行改元大典。
皇帝手执帛书,在石碑前站定,大声诵念祭词,点燃的熏香此刻青烟阵阵,略有几分缥缈的意味。
“敬赋祭天颂德,敬奉乾坤父母......”
贾瑜静立在后方默默聆听,骈文写的虽好,但是他此时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因为他发现了卢皇后的祭服似乎有点......不合体。
卢皇后此刻双腿笔直,小腹微收,上身微微前倾,原本是最标准不过的优雅站姿。
但奈何祭服下身收的太紧,反而将那蜜桃形状勾勒的淋漓尽致。
对比起上面盈盈一握的柳腰,这种凹凸实在是让人心惊动魄!
这种诱惑再加上祭服自带的严肃性,实在是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也不知道卢皇后有没有穿着祭服和......
贾瑜连忙止住飘忽的心神,压下目光不敢多看。
他可是知道,有些女人对于这种窥视的目光敏感至极。
“承天地之德,行仁政以安民;秉圣人之理,宣大道以教民;执兵戈之锐,靖四方以护民!是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改元定武,以乞永丰!”
随着皇帝最后几句的落下,贾瑜眼睛眯起,观望起西侧动静。
如果贾雨村没出疏漏的话......
宣文帝点燃帛书,再拜三次,方才慢慢退回。
这时,赫然有一阵声音从西边传来,引得君臣纷纷侧目。
只见天坛西侧,早已列好队伍的五城兵马司士卒们齐齐抽刀踏步,雪亮的刀锋连成一片,高举过顶和头上的红巾互相应和。
铮铮拔刀的声音,和齐齐的踏步声,聚合在一起久久不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改元定武,以乞永丰!”
却是五城兵马司的数千人马在齐声复述宣文帝最后的几句祭词。
而身边的百姓,自然是听不到皇帝在天坛说的祭词,此刻听到这些大喊,便统一附和跟着喊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改元定武,以乞永丰!”
在这种热烈的场面下,人的趋向性会使得自己放下平日的包袱,亦如后世的演唱会,许多人都不在不知不觉间嘶哑了嗓子。
军民的齐声呐喊,让浩大的声浪汇聚成川流,直入云霄。
宣文帝面色潮红,就像是在三伏盛夏洗了个冷水澡。
这种一呼百应的气氛实在让人心醉,更遑论自己是其中的主角!
君不见后世阅兵时......
只是这声浪还没完,等到三声重复过后,又是一句新词祝福:“陛下万岁,大景万胜!”
一直如同先前一样,重复三遍方才停息。
最后,这些士卒则是收到入鞘,目视天坛整齐的敬了个景朝军礼。
宣文帝目睹完全程,此刻脸色赤红,一改往日的阴沉平稳,大声夸赞道:“好好好!有这等强军在,朕何愁社稷不安?”
他瞟了一眼身后少年,心中只剩下一句话:吾得景岳,如汉武得霍去病!
文武百官面色各异,却是无一人站出来唱反调。
如翰林院这等书生居多的部门,此刻在切身感受到了这种万人汇聚、刀甲遮天的威势后,已经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看向贾瑜的目光,更是多有敬畏。
而北静王等一众武勋,一双双眼睛看着兵马司的队伍是眨也不眨。
先荣宁之威风,今日又重现矣!
水溶想起昨天自己大言不惭的劝和,不禁苦笑。
若是自己也有这等本事,也会看不起柳芳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只见贾瑜身形笔挺风姿洒然,而一侧的柳芳忠顺王二人,却是腰背佝偻,仅从背影便可看出阵阵灰败萧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