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贾政浑浑噩噩的回了府。
他面色沮丧,灰败如土,整个人三魂去了两魂。
鸳鸯从荣庆堂里走出来,正要去东街口寻贾瑜,却见贾政这副样子,登时吓了一跳。
她走上前来想要搀扶贾政:“二老爷,您这是...”
贾政摆了摆手,却没有理她,径直进了荣庆堂。
进了房后,也不看堂内众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贾母磕头道:“母亲,儿子不孝呀!”
贾母从这个小儿子进门就感觉不对,此刻眼见贾政跪下急忙问道:“又是出了什么事?”
贾政在地上长跪不起,涕泗横流:“母亲,儿子无力,不能在朝堂上替我家正一正声名,以致圣上降旨责罚。”
“我愧对父亲教导,母亲关爱,我不孝呀!”
贾政一把年纪,此刻真情实意上来,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贾母算是听明白了,颓然道:“怎么会闹得这般田地,连陛下都知道了?”
王夫人跟在贾政身后跪下,心中开始盘算起来,这宁国府出了事故,不会连累到我们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给凤姐递眼神。
王熙凤心领神会:“二老爷,快起来吧。这东府出了事,咱们多帮衬帮衬尽了心意就算了,毕竟腿长在他们身上不是?”
她试探道:“二老爷,陛下那怎么说的,咱们有哪能帮的上不?”
贾政叹息道:“现在还没有个确定的信,但是蓉儿这回是难逃惩治,怕是承不了爵了。”
“珍儿那边,估计应该是要再降个等。”
王熙凤眼光闪烁,这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谢天谢地道:“只要没把这爵位丢了,那就是好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叹气道:“你先起来吧,这事也赖不到你的身上。”
想到这里,贾母也意兴阑珊起来,看着鸳鸯吩咐道:“你先别去叫瑜哥儿了,免得他听了这消息自责。”
贾母这话不过是一个借口,实际上她是不想让贾瑜跑来看了主脉的笑话。
鸳鸯闻言略微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回到了贾母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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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
贾蓉躺在垫了棉絮的床上,身上伤口处疼痛难忍。
昨日回来后,唤来的医者已经给他用了药。但是因为身上的伤痕实在太多,即使贾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仍然会压到伤处。
贾蓉痛的呲牙咧嘴,于是便喊来了自己的小厮,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
他转了转脑袋问道:“怎地这般安静?人都去哪了?”
小厮低头谄媚道:“少奶奶今儿心情不错,带着丫鬟们去了后边花园。”
秦可卿心情自然美好,重逢贾瑜后又得了意中人的允诺,贾珍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心情明媚之余,一大早甚至起了雅兴,跑去后面花园闲逛。
贾蓉眼神怨毒,他只以为秦可卿是看到自己挨了贾珍的打卧床才心情高兴,不禁在心中暗骂:‘这个淫妇!等大爷身子好了...’
深呼了一口气,将恶毒的念头压下:“蔷儿呢?我这么惨怎么不见他来看我?”
他暗暗疑惑:往常自己受个风寒咳嗽两声,贾蔷都要跑来嘘寒问暖,现在自己伤得这么严重,怎么反而不见了人影。
小厮回道:“听说蔷大爷一大早就跑去了老爷屋里,现在还没出来哩。”
听到这话,贾蓉心里更加奇怪。
贾珍渔色向来不忌男女,而贾蔷偏又生的俊俏。
因此平日里贾蔷是巴不得离贾珍远远地,如今怎么会主动凑了上去?
贾蓉心里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在跳动,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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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的房里。
贾蔷正坐在贾珍的病榻前侍疾,言行举止之间极尽谄媚之态。
他将来之前贾雨村给自己吩咐的话牢记在心里,付诸于行动中。
贾珍渴了他倒茶,贾珍饿了他喂饭,贾珍身上哪里疼了,自己也要跟着在旁边哎呦两声。
尽管这样的献殷勤很低劣,但是贾珍就吃这一套。
他贯来是那种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性子,眼下看到贾蔷在自己面前伏低做软的样子,心中得意至极。
当然他还没傻到一句话不问的地步。
“蔷儿啊,这天色也到中午了,你先回去吃饭吧,老爷一直让你照顾实在误你的事。”
贾蔷听了立马笑道:“珍叔,你这话就不对了,孔圣人说了: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把握住机会,立马开始给贾蓉上眼药:“蓉儿现在身子不好下不来床,那肯定是我来照顾珍叔。”
贾珍闻言冷哼一声,一提到贾蓉他就来气。
看着贾蔷不咸不淡道:“蔷儿,你倒是没白念这几年族学,如今也能像个秀才似的说几句子曰的大道理出来。”
贾蔷尴尬一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个屁的子曰。
刚才那句是贾雨村教他的,来的路上贾蔷心里还一直重复着,生怕给忘了。
贾珍心里冷笑连连,他越发肯定贾蔷是抱有什么别的目的来了。
他看着贾蔷,面色感动道:“哎多亏了蔷儿你啊,还是你有孝心,珍叔心里可真暖和。”
又面露难色捂住肚子:“哎呦,蔷儿快把便桶拿来。”
贾蔷脸色剧变,这出恭也要自己伺候?
他心里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自己不能前功尽弃,顿时咬咬牙从墙角处取来蓝色木桶,置于贾珍床前。
妈的,为了宁国府的富贵,老子今天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