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都死的好好的了,为什么要叫醒我?
贾瑜带着怨念,懵懵懂懂睁开了眼睛。
就在几个小时又或者几十分钟之前,贾瑜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卡车撞飞。
他清楚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撞飞后凌空转体三周半,最后破布一样拍在地上。
随后精神也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处在黑暗中,周围全都是若有若无的影子。
‘我死了。’
他对于自己的死亡有很清晰的认知。
可是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女声,一直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本来不想理的,毕竟我都死了,身子都被撞飞了,再喊有什么用?
可是这个声音一直在喊,简直比早起的闹铃还执着。没办法,他只能循声摸索过去。
“大爷,你可算醒了,怎地昨晚喝了这么多的酒。”清脆若黄鹂的声音传入耳。
贾瑜迷糊之间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素净的医院病床,而是个唠唠叨叨不停说着话的小丫头。
她身穿一件淡青色的圆领袄子,看起来不过青葱少女的年纪,脑后梳着一个精巧的发髻,古装打扮。此刻正前倾着身子在衣柜里翻找东西。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贾瑜感受到脑海中一段段陌生的记忆,不禁微微愣住。
他直接翻身而起,看着身旁古香古色的装饰,身下睡着的是雕花繁复的楠木大床,床幔前摆有一张黄花梨书桌。
桌上的笔墨纸砚整整齐齐,上方还挂着一幅绘着翠竹的画。
真的穿越了!
“碧蕊啊,如今是几时了?”贾瑜忍着微微的头痛,从脑中的记忆翻找出眼前这个小丫鬟的名字。
“大爷,已是未时过半了,夫人那边已经来了好几次了。”碧蕊转过身,拿着从衣柜里找出的干净衣裳回道。
她表情满是担忧,虽然还是个少女,但贾瑜竟然从她脸上找到了几分他前世老妈的感觉。
因为前世老妈也经常用一副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的表情看着他。
“大爷且先换上这身新衣,快去拜见夫人吧,身上的衣服怕是又沾了酒气,免得到时惹得夫人不快。”
贾瑜很自觉的从她手里拿过衣服,同时不那么坚定的拒绝了小丫头碧蕊要亲自帮他更衣的要求。
碧蕊,仅供参考,实际应该年龄更小
好在这衣服应该是日常所用,穿起来倒也不复杂,虽然男人穿裙子让贾瑜略有些不适应,但他初来乍到,暂时不敢表达什么异议。
小丫鬟碧蕊在前引路,念念叨叨的说着话。
大意是说以后不许喝这么多酒了,连自己醉倒睡在了雪地里也不知道,要不是她发现的早,怕是要冻死在外面了。
贾瑜在后面无心细听,他一边走路边慢慢拾掇着原身的记忆,慢慢也对当今环境有了些许认知。
原身名叫贾瑜,这个贾却不是普通的贾,而是景朝四王八公之一:宁国公的贾。
贾瑜的曾祖父秦朗是宁国公贾演的亲兵之一,在当今景朝立国之前,追随贾演南征北战,出生入死。
景朝平定天下,定都神京后,贾演感激贾瑜曾祖的相护之恩,特意将他改姓为贾,认为义弟,一同写入了贾家族谱之中。
贾演行伍出身说一不二,他发了话族内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因此贾瑜如今也勉强称得上一句宁国主脉。
贾朗却有自知之明,从此世代只居住在这宁荣街附近,却不进府。
但无论是年节拜访还是祭祖开祀,都与贾家人无异。
贾瑜的祖父更是从小就和贾代善贾代化两兄弟玩耍长大,关系不可谓不亲近。
反而是如今到了贾瑜父亲这一辈,与贾敬本就年岁相差较远,再加之上一辈的贾敬去了道观,宁国府是贾珍当家。
贾瑜一家与宁国府的关系反倒不如前辈亲切了。
还不及思量过多,贾瑜便已到了母亲曾氏卧房门前。
只见卧房门前阶上站立一名中年妇人,嫩绿色棉袄,白色的棉布裙,肩上披着一件青色刻丝披风,脸上不着粉黛,只带了一支精巧的珠钗,气质柔和。
此人正是贾瑜的亲母,贾曾氏。
“我儿可醒酒了?脑后还痛不痛,昨日怎喝的那么多酒,若不是碧蕊发现的早,怕是要挨一阵冻。”曾氏忙不迭的走下台阶,一把拉过贾瑜,又用手轻抚贾瑜脑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贾瑜一边在心中思忖昨日记忆,一边却又揽过曾氏胳膊引着她向屋内走去,宽慰道:“娘且放心,昨日是那东府的蓉哥儿蔷哥儿和我一同玩乐,中间儿子没经得住他俩的劝,多饮了几杯水酒,这才酩酊至此。”
这话只是宽慰他老娘的,原身被贾蓉贾蔷故意灌醉,其实是有理由的。
差不多一周前,贾氏族学里:
原主贾瑜正安安静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书,
嗯,不是什么正经书,主要是描写前明皇室的一些......绯闻。
大概和后世的花边小报差不多。
但他这副伏案读书的模样,实在和族学内的氛围格格不入。
前面的贾菖贾菱在吃包子,顺便在小小的书桌上抽陀螺......
后边的金荣在看手相,拉着香怜玉爱两个男人的手就不松开,一直拉到自己的衣襟里......
只有侧面的贾芸在干正事,他正在低头编草鞋,补贴家用......
手法熟练,令人望之赞叹。
贾府族学里的妖魔鬼怪,干啥的都有,但就是没学习的!
贾蔷自然看不惯了,溜溜达达走过来嘲讽道:“瑜哥儿,读的是什么书,让我也看看?”
他神色傲慢,鼻孔差点朝到天上去了。至于二人的叔侄辈分,自然更没被他放在眼里。
原主自然是不好意思的,当即拒绝了。
随后两人便推搡起来,原主一个不慎被推在地上,旁边的贾芸实在看不过去,跑过来把他扶起。
贾蔷用不知从哪听来的话,嘲讽道:“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天天装模作样的读书,谁知道是不是读到屁眼里去了。”
又回身献媚说道:“你这样的,就是读上一辈子的书,比得上蓉儿的一根毛吗?”
这话实在太恶毒了,莫说贾瑜,就是一旁的贾芸都捏紧了拳头。
偏偏一直在看戏的贾蓉这时候站出来,拦住想拼命的贾瑜,假惺惺的赔礼道歉,又邀请贾瑜一同前去喝酒。
贾蓉是东府的继承人,在族学里威风挺大,从者又多。
原主一个将将十八岁的少年,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装作违心的原谅,结果又被灌醉,回家路上倒在了雪地里。
幸亏被碧蕊发现。
贾瑜明白,贾蔷之所以看自己不顺眼,说白了还是自己身上也挂着个主脉的身份。
贾蔷从小父母双亡,跟着贾蓉屁股后面混。
对自己这个有着潜在威胁的家伙,看不惯实属正常。
当然,这些不是自己不报复回去的理由。
想到原身之前收到的明里暗里的刁难,贾瑜心中冷笑:就让你们两个暂且嚣张一会。
他正想着,母亲的声音又将他唤回神来。
“瑜儿你还年幼,又打小没怎么饮过酒,哪里能比得上东府的两个哥儿。”曾氏嗔怪道:“那两个人,从小就随着东府的那位出入酒席,别看年纪轻轻,论起酒量,怕是阖府上下,也没几个比得过的!”
母子二人说话间,慢慢走进了卧房。
贾瑜一屁股坐在桌旁,立马主动转移话题,生怕曾氏看出什么破绽,注意到自己不是原装货。
“娘,父亲外出已有月余,可有书信寄来?”
“平安洲路远,一次来回数月之久,书信也不便啊。”曾氏叹了口气,继续说到:“珍儿倒也是的,如今这寒冬腊月快过年了,怎地在这时候安排人?只怕你爹今年过年都不一定赶得回来。”
“我听闻这一趟西府的琏二哥也同去了,他结婚不过两年,估计过年定然是要回来的。”贾瑜一边宽慰曾氏,一边又在心中回忆:
‘我记得前世红楼书里好像平安洲之事好像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他前世只在小学时候,被语文老师逼着读过半篇原着,长大后倒是看过红楼的电视剧,可是他又不知道这电视剧有没有哪里进行过改编,对于其中提到的各种情节只能作为参考。
答应了母亲一同吃晚饭的要求,贾瑜又闲聊了一会,便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支走了碧蕊小丫头,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慢慢的观看原主的记忆。
红楼梦原着中不曾言说朝代历史,之前作为读者观看起来没什么,但他如今穿越过来成了书中人,这是首先要弄明白的。
“前明正统十四年,英宗土木堡兵败,瓦剌大军围困京师。景泰元年,英宗南归,昏聩无道,先暗害亲弟,后又诛少保于谦等国家重臣,及至天顺四年,鞑靼大军南下,朱明一朝国祚百年,竟亡于外虏。彼时神州动乱,生灵涂炭,我朝高祖皇帝张义起兵于江淮,历时十八载,驱除鞑靼,平定天下。后沿明制,改北京为神京,定都于此,时至今日,已有七十余年了。”
好家伙,开篇就是王炸,堡宗把大明干亡国了?
贾瑜又继续往下回忆。
“景朝从高祖皇帝至今上,已传四代,高祖皇帝张义在位二十六年,世宗皇帝在位二十二年传隆治皇帝,隆治帝在位二十五年后,病重禅位于今上宣文皇帝,如今正好十年。”
贾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按原本的历史来说,如今的时间应该是在明嘉靖皇帝末期左右。
彼时的明朝已经乱象渐起了,当然大哥不说二哥,今日的景朝倒不逊色多少。
高祖皇帝黔首出身,打仗勇猛但是治国却算不上什么英明,世宗皇帝同样如此,景朝在这二位手中。仗着武功卓着,虽然天下太平,但是百姓不得休养,曾经的战争之疮始终没有愈合。是故在皇位交接之际,天下竟又起叛乱。
好在隆治皇帝上位之初,倒称得上吏治清明,他数次减免赋税,宽省刑罚,渐守百姓之心,世宗皇帝病重时的叛乱也逐个平定。
只可惜等到隆治十八年老首辅去世后,皇帝逐渐放飞自我,数次巡视江南,更是广纳嫔妃,大兴土木。
待到隆治帝六子,今上宣文帝即位后,如今更是百弊积生,可谓官不仁民不富军不强。
总体来说,虽然不至于揭竿造反,但是诸多问题也是越发的严重了。
‘努尔哈赤这时应该出生了吧。按照原本红楼里的情况,我tm没准还能活着看见满族入关。’
贾瑜在心中推算了下,顿时感觉亚历山大。
我一个小小科员,怎么刚穿越过来就是地狱开局?
他叹了口气,收下了沉重又繁乱的思绪,如今自己连偌大的贾府都没搞明白,小老百姓一个,哪里有资格去担忧百年后的神州陆沉之祸,异族刀兵之灾?
还是先活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