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选好了一套首饰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要去沐浴,只毫不客气的朝姜影梅问道:“净房在哪?带我去!”
从前她是不这样的,如今不过是破罐子破摔,干脆露出真面目罢了。
她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她自私自利,在乎的只有她自己。
姜影梅一直沉默的看着她,闻言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朝着净房走了过去。
看到净房里大大的浴桶时,钟灵顿时便眉开眼笑,这个净房她也很喜欢。
这个院子比她在姑妈家和永安侯府的大多了。
这个净房她也喜欢,足够宽敞。
浴桶里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水面漂浮着一层花瓣,热气氤氲下花香四溢。
钟灵自然是欢喜不已,立即就要解下自己的衣衫,不经意间瞥见姜影梅还在她身后面,她倒也是不在意。
三两下脱光后,浑身的伤痕和青青紫紫的痕迹便暴露了出来,看着很是可怖。
姜影梅顿时捂住嘴巴,眸中满是泪花。
钟灵踏上脚凳,迫不及待的入了水,她一脸痛苦又舒服的忍不住呻吟出声。
身上的伤口刚碰到水的时候肯定是疼的不行的,但许久没有沐浴的她入水后又是觉得十分舒服。
靠在浴桶里,她现在是一下都不想动弹了,真的是舒服极了。
洗净这一身的脏污,仿佛就像是将那些留在她身上的耻辱都洗干净了一般。
姜影梅缓缓走上前,压下心底的难过,微笑道:“我给你搓背吧,我记得上次帮你搓背,还是在你很小的时候。”
钟灵闭着眼睛靠在浴桶里,眼睛都没睁开一下,只任由姜影梅在她身后给她慢慢搓洗,而她则越发的享受。
但在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感激,她只觉得这是她欠她的。
谁让他们自小便将她抛弃在京城,谁让他们这般没用还要生下她,谁叫他们在她被赶出侯府的时候不管她!
总之她变成这样,都是他们的错。
还有那个欺骗了她的苏亦和!!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绝对不会!
这个澡钟灵洗了许久。
姜影梅也没有催她,只静静的等着,只是在她洗完的时候,默默地出去做饭了。
外屋的桌上,足足有五菜一汤,都是钟灵平时喜欢吃的,姜影梅亲手做的。
当她从净房出来以后,立即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再加上刚洗完澡,她现在只感觉饿的不行,直接就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姜影梅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只是这次的脸色很是苍白难看。
眼前的女儿洗了个澡,就变的和从前一样了。
一身月白色长裙优雅美丽,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脑后,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
只是她瘦了许多,瘦的让人心疼。
钟灵一直到吃撑了这才放下筷子,而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她打着饱嗝摸着肚子,这才彻底满足了。
不过她依旧是看都没看姜影梅一眼,就像是把她当做了空气一般。
而今晚的一切,她只当做是姜影梅在补偿她,她自顾自的走到了榻前,窝在榻上一下都不想动弹了。
姜影梅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想和她说些什么,但却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从何说起。
钟灵也不搭理她,靠在榻上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这些天她不仅没吃好,还没睡好,现在吃饱喝足洗完澡,困意便一点点来袭了。
躺在榻上慢慢的就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逐渐睡的香甜。
可姜影梅却是望着她,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对不起孩子,这次娘真的救不了你了,你实在是太糊涂了啊!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害人性命。”
动了这种心思,她便留不得了。
睡梦中的钟灵呼吸渐渐微弱。
后半夜,府外传来打更的声音。
“咚,咚,咚,咚,四更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姜影梅望着钟灵渐渐瘫软下去的身体和不再起伏的胸膛,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缓缓下了榻。
一整个晚上她都坐在这里没有动弹一下,浑身上下酸痛的不行。
她一步步走到钟灵身旁,先是拉了拉她的手,手还是温热的,但软塌塌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抬手又摸了摸她的脸,脸却是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
姜影梅温声说道:“去吧,去找你哥哥,乖乖听话,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她呢喃着,转身走到了梳妆台前,取了梳子和钟灵之前选好的首饰。
回到榻前后,她温柔的抚摸着钟灵的头发,低声说道:“娘给你梳个头吧,娘好像从来没有给你梳过头。”
梳子一点点将长发梳顺,人就那么了无声息的躺着,姜影梅的动作却是十分的温柔。
她给钟灵绾好发髻后,又将首饰轻轻替她戴上。
最后将人扶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却发现后脑勺还有一缕头发没有梳上去。
她只能不厌其烦的又拆了,重新替她梳妆,直到满意了这才罢休。
梳完头,她又拿来了胭脂水粉, 给钟灵小心翼翼的上妆。
她知道这个女儿最爱美,所以一定要美美的。
一切都弄好后,姜影梅抱着钟灵放在了床上,然后就呆呆的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不放。
这院子是她的,但是她一次没住过。
没想到第一次入住,却也是她最后一次入住!
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她的手却在一点点变凉,最后没有半点温度。
清晨,明媚的阳光给大地镀上了几层金色,空气清新,但入秋的早上还是有点微凉。
钟世安和钟玉不约而同的来了钟灵的院子,望着床榻上像是睡着的人,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默默的准备了长明灯,还有火盆和纸钱。
未出阁的闺女是不能办丧事的,所以一切从简。
上午棺材铺的人送来了棺材。
下午钟灵便被入了棺,第二日直接出殡上山,没有敲锣打鼓,就那么静悄悄的,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