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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本将劝你低调点,出头的椽子可是会先烂的!”杨老三咬牙切齿道。

王文没想到杨老三会当庭怼他,而且话里话外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哼,本官身为御史,为国谏言是我的本份,你一个侍卫出身的武夫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官!”王文怒道。

到底是文化人,挤兑人都不带脏字的,他这是嘲讽杨老三不过就是个侍卫出身,不配和他同朝为官,不过他这话不仅得罪了杨老三,还得罪了同位侍卫出身的樊忠和王天云,王天云当即就有些忍不了,暗道这遭瘟的书生嘴可真是刁毒,他刚想站出来骂回去,就听樊忠冷呵道:“王御史,依你所言,本将也没有资格同你讲话是不是?”

王文一愣心中暗道怎么把他也给骂了,他光想着挤兑杨老三了,没想到自己的话一连骂了三个人,他可以看不起杨老三和王天云,可眼前这个樊忠他不能不放在眼里,这人历经四朝,从小就跟在朱棣身边,深受几代帝王的信任,一直担任殿前将军,贴身保护了三代帝王。

“本官…本官也是为国进言,樊将军自然可以!”王文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宽大的官服下,腿肚子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呵呵,”樊忠冷笑一声,习惯性朝腰间摸了摸,只可惜他的两个紫金大锤没有带上殿,不过他这一个动作,直接吓得王文快尿了,竟然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

“怂货!”樊忠看他的样子,当众爆了粗口,王文被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今天是大朝会,各位切莫伤了和气,大家有事说事,都是为国进言,为国进言。”一直没有说话的左都御史王勉出来打圆场道。

“王大人此言有理,如今陛下遇刺,事关大明国运传承,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说话的是刑部侍郎文昌明,他是杨士奇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杨士奇的遭遇心中颇为同情,一心想为杨士奇找回场子,当他听说皇帝遇刺身受重伤时,当时就在家中狂笑不止,甚至还大醉了一场,以示庆贺!

“放肆!文昌明,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一向以儒雅随和着称的高谷怒斥道。

一听这语气,很多文官心中都是大喜,暗道你们终于是露怯了,心虚了。

“放肆又如何!”性格暴躁,一直憋着没有说话的郑王朱瞻埈再也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走到几个内阁大臣面前不屑的说道:“陛下遇刺已经一个多月了,若是没事,你们为什么一直推三阻四的不让我们探望陛下,你们心中没鬼,为何要把所有禁军全部调出了城?”

说着,他又回身走到樊忠等几个武将面前,面色狰狞道:“你们要是想立新君,那就痛快点,陛下没有子嗣,除了郕王殿下,还能是谁?磨磨唧唧的算怎么回事?”

满朝文武皆是一惊,他们早就听闻皇帝遇刺不治驾崩的谣言,一直不肯相信,如今看内阁和几个皇帝心腹将领的表现,看来传言不虚啊,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大臣此刻也都站在了郑王朱瞻埈这边,开始七嘴八舌的吵闹起来。

“郑王殿下所言极是,国祚传承不能只听你们几人的,如今陛下驾崩,按照祖宗家法,郕王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郕王殿下年幼,我建议当由郑王殿下担任辅政大臣。”王文又跳了出来,高声说道。

朱祁钰此时听到这些,早已吓得嘴唇发白,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想到皇兄让他来上朝,居然是为了皇位传承。

虽然他还小,可也不傻,多少看出些端倪,他看着朱瞻埈这个王叔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中暗骂道:“昨天下午孤还和皇兄一起在御花园捅咕蚂蚁窝呢,你们这帮蠢货简直蠢的不可理喻,”,可下一秒他又有些莫名的兴奋,眼神瞥了瞥那座金光闪闪的龙椅,喉咙有些发痒,那座象征的无上权力的宝座,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看着郑王朱瞻埈自导自演的这一出,樊忠暗暗摇头,“郑王啊郑王,你这是在作死啊,事情都没搞清楚你就敢跳出来,哎,都是仁宗的子孙,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见内阁几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朱瞻埈更加确信自己戳破了他们的诡计,哈哈大笑道:“你们觉得你们还能瞒的住吗?简直可笑至极!”

马愉摇头叹息,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朱瞻埈,他不忍皇帝落下一个杀亲叔叔的恶名,同时也不想郑王越陷越深,于是深吸一口气好心提醒道:“郑王殿下,下官劝您不要越陷越深,后悔莫及啊!”

“后悔?”

“孤自小就不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只要自己这个大侄子不在了,他还有什么怕的,他知道自己当不了皇帝,可混个王大臣加辅政大臣的位子还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朱祁钰那个小皇帝自己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定要效仿三国的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

“孤提议,当此多事之秋,为固国本,拥立郕王殿下继承大统,以安天下之心!”支持朱瞻埈的一众大臣立即表示赞同,纷纷掏出劝进奏疏,跪在大殿中大声嚷嚷着。

在他们心中,此刻已经笃定明兴皇帝已经不在了,此刻再不表态,等待何时?

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朱祁钰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对着朱瞻埈说道:“王叔,您是不是着急了些?”

朱瞻埈此时比打了鸡血还兴奋,他笑着对朱祁钰说道:“大侄子,这事能不急吗,难道你不想做皇帝?”

朱祁钰身子一抖,暗道谁特么不想当皇帝,可我大皇兄还在呢,哪有我的份。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声音传进殿中:“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唱和,朱祁镇在文武百官的错愕中,身穿一身簇新的黑色十二章龙袍跨进了奉天殿。

满朝文武大臣看着皇帝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惊呆了,尤其是刚才以郑王为首的几个聒噪最欢的大臣,此刻就像见鬼了一样,已是浑身发抖。

朱祁镇龙行虎步稳稳的走上丹樨,坐下后端起茶盏轻轻戳了一口茶,丝毫看不出任何病态,反而是笑容满面的看着殿中黑压压的大臣。

他环视一周后,剑眉一挑,对郑王朱瞻埈说道:“王叔,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

“我…臣…”朱瞻埈彻底慌了,刚才数他叫的最欢,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敢直视自己这个大侄子的目光。

“咚”的一声,朱瞻埈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臣有罪,臣有罪!”

“哦,王叔何罪之有?”朱祁镇笑着问道。

“臣…臣…”朱瞻埈嘴唇哆嗦着,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想编出个理由来把自己撇清,不过也真够为难他的,这种情况下,他反应也够快的,赶紧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王文道:“臣是受了王文、文昌明等小人的挑唆,一时不查之下,这才昏了头脑,口出狂言…”

“哦?王叔当真是受了小人的挑唆?”

“是,是是,本来听说陛下遇刺,王叔我是心急如焚,茶饭不思,几次想递牌子进宫探望陛下,可都被禁军给挡了回来,我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朱瞻埈顺杆子就往上爬,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情真意切。

一旁的朱祁钰都看呆了,心中感叹道:“王叔你还真是个人才!”

“你放屁!”

“啪”的一声,朱祁镇将茶盏拍在了殿中,吓得几个胆小的文官当即瘫软在地,一股骚臭之气弥漫开来。

朱祁镇嫌弃的挥了挥手,几名龙虎军士卒走进殿中,将那几个大臣拖了出去。

看着刚才还叫嚣着的拥立新皇的大臣,朱祁镇满脸痛心的说道:“朕就不明白了,朕还好端端的活着呢,你们就迫不及待的想立新皇,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陛下,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啊!”王文反应过来,嚎啕大哭道。

“臣…万死啊,请陛下……”文昌明也跟着哭喊道。

直到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刺杀是假的,谣言更是假的,这完全就是皇帝给他们挖好的坑啊,就等着他们往里跳呢。

朱祁镇没有理会他们,站起身,走到龙案前厉声道:“咱们君臣今儿难得凑的这么齐,朕就勉为其难的说几句。”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大臣说道:“看看这些人吧,他们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几十载才坐到了如今的官位上,哪个不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朝廷栋梁,如今却为了心中的私利,居然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朕的心都要碎了!”

“祖宗把这千钧重担交到朕的手里,朕自登基以来每日莫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辜负了祖宗的期望,朕自问即位以来也是礼贤下士,宽容待人的君王,没想到啊,”朱祁镇面有痛心,指了指龙椅道:“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就这么盼着朕死?”

满朝文武赶紧跪下,甚至有几个大臣已经哭了出来。

“是喽,你们当中有人怨朕,更有人恨朕,因为朕动了你们的利益,你们巴不得朕死呢,是也不是!”朱祁镇突然提高嗓音,刹那间,整个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朱祁镇喘了几口粗气,眼中杀机乍现,冷笑道:“朕今天正告各位,土地改革永远不会更改,收取商税必须推行全国,教化改革更不会因为你们的阻拦而停下来,谁若是不愿意,回去写好辞呈,朕立刻批准。”

“我还要告诉你们,朕就是这么的无情,就是这么的铁血,谁敢阻拦新政的推行,就是和朕过不去,就是和天下百姓过不去,朕不怕后世史书上说朕是个暴君,更不会怕你们的明枪暗箭,谁要是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朕都接着!”

说罢,他对着杨老三怒喝道:“杨再兴,”

“臣在!”

“将这些乱党贼子全部拿下,交由锦衣卫审理!”

“陛下,臣冤枉啊,臣不是乱党,臣…”

朱祁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些人就被龙虎军的士卒给拖出了殿外。

大殿之中,瞬间空出许多,没有被带走的大臣则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同那些人同流合污。

“王叔,”朱祁镇重新坐回龙椅,轻蔑的看着朱瞻埈说道。

“臣在,臣在…”朱瞻埈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说道。

“来人,将将郑王带到仁寿宫!”朱祁镇喝道。

朱瞻埈顿时心中一松,如蒙大赦,心中暗道到底是自己的大侄子,念着旧情,没说削了他的王号,只是让他去见太皇太后,到底是一家人啊。

“陛下,郑王今日口出狂言,咒骂君父,大逆不道,陛下不可姑息养奸,纵容藩王,臣请陛下重处郑王,震慑不轨之徒!”

马愉、高谷、王佐、胡濙这几个内阁大臣纷纷跪下,大声喊道。

朱祁镇烦躁的摆摆手,立刻上来两个侍卫,将郑王带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