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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盛海有500多公里的林城市,一直深居简出的苏冠英从学校回到家时,头发花白的苏冠英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给他提供的一处平房里,门口的一个女乞丐吸引了他的注意,尽管乞丐满脸泥污,衣衫不整,但他还是从那女人那熟悉的眼神里,认出了自己的女儿,女人蹲在他家的家门口,苏冠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苏,苏箐,箐箐,你怎么这副样子!”

邻居大妈是个和善的女人,走过来端着一碗饭菜,还冒着热气,对苏冠英道:“苏老师,这孩子也不说话,只是指着你家的房子留眼泪,她是不是你家的亲戚啊,我看她挺可怜的,想叫她去家里坐坐,她就摇头,给她东西也不吃,还给我钱,抓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团子给我,她是?”

那大妈看了看面前的苏箐,又看了看苏冠英,有些明白了。

大妈看了看那女孩那已经血糊糊的脚掌,心疼地说,“哎,造孽啊,这连双鞋都没有,这是走了多远啊,丫头,等着啊,大妈,给你找双鞋去。”

苏冠英也看见了女儿那血肉模糊的双脚,要上前拎她起来,只见女孩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躲,“嗯!”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叫,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雀一样。

“箐箐,别害怕,我是爸爸!是爸爸。”苏冠英还是没忍住,过去抓着苏箐的肩膀,他苍老的手触碰到苏箐那柔弱又清瘦的肩膀,心里一阵酸楚,但最终还是拉起女儿,背在肩上,进了自家的门,

“饿了吧,爸给你做饭,想吃什么,是面条,还是吃肉肉,你小时候就爱吃肉,那时候,你哥哥身体不好。你奶奶老惦记着,让你哥哥多吃点肉,嗨,都赖我!”

“肉,吃肉肉,哥哥吃肉肉,哥哥,苏阳!”苏箐看了看苏冠英,又看了看这个屋子。

苏冠英进了厨房忙活了一阵子,端出一盘热腾腾的饺子,放置在桌子上。又递过来一双筷子,“吃吧,是你爱吃的茴香馅的饺子,肉放的很多,是我包好了放在冰箱里的。”

苏箐看了看那饺子,坐在桌前的高凳上,直接抓了那饺子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哽咽着,泪水一滴滴地落下。她的手不停,不停的把饺子往嘴里送,一个、两个、三个。

吃完了,她站起来,“困了,我睡觉!”说完,她走到墙角,靠着墙坐倒,头一歪,睡着了。

这时,门被敲响了,“老苏啊,在家吧,我给那小姑娘弄了件我姑娘穿旧了的鞋和两件衣服,你开开门,我给她送进去。”听声音是刚才的邻居大妈。

苏冠英连忙开了门,有些尴尬地开了门,羞赧地道“那谢谢大婶了,她是我女儿,可能是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受了点刺激,这里不太清楚。”苏冠英指指墙角坐着的女人,对大妈说。

那邻居大妈看了看苏箐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啧啧,作孽哟,这闺女是受了多少罪啊!”

大婶蹲下来,撩开苏箐那脏污的小脸,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想给她擦擦脸,苏箐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紧张地摇摇头,嘴里含混的说着“不要,不要!”,手无意识地乱动着。险些将面前的老太太推倒。

苏冠英扶住邻居大妈,“大姐,还是我来吧,我女儿受了些刺激,脑子不清楚,别伤了你。”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和鞋子,“大姐,我替她谢谢你了!”

“哎呀,造孽啊,是谁弄的这姑娘,好好的个丫头,这怎么会这么惨啊!啧啧!”大婶摇摇头,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

苏冠英看了看苏箐那血糊糊的双脚,拿过药箱,想了想,又放下,自己去厨房拎了一壶热水,又端了一个搪瓷盆子,进来告诉苏箐,“箐箐,我把水倒在脸盆里,你擦一擦,等会,你洗完了,把衣服换上,这些我都放在里间屋了,你洗完了告诉我,我来收拾。敲敲窗玻璃就行。”

说着,就把这套家伙事拿进里屋卧室。自己出来,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等着。

一会儿,苏箐洗好,换完衣服,敲了敲窗玻璃,苏冠英进了门,就见苏箐穿着见浅粉地小红碎花的中式小袄子,黑灰色的裤子,农村的系带鞋子,活脱脱一个农村大妮子,苏箐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脸上有些痘坑,完全就是个活泼泼地农村大妮。

“哟,我闺女还挺漂亮的哈!”苏冠英豪迈地一笑。

“好看!”苏箐道,“谢谢爸爸!”她冲苏冠英挑了挑眉,莞尔一笑,,那眼神明亮,苏冠英这才明白,这孩子是装的。

“你,箐箐。你!” 苏冠英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这孩子才不过三十出头,怎么会这么有心机啊。

“老苏,你好!”苏箐瘸着一条腿,冲苏冠英伸出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然后……”她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眼里有一团水雾。

“我去看了妈妈,她在外公那里,你去……看过她吗?”苏箐走进堂屋坐在中堂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苏箐看了苏冠英一眼,又看了眼,堂屋里挂着的苏冠英的爸妈的遗像,身子又坐直了,眼睛看向别处,脸上没有表情,眼睑垂着,看着自己的鞋尖。

苏冠英仔细端详了一下苏箐的容貌,其实,他和苏箐的妈妈都算是帅哥、美女,但也不知道怎么,女儿就是没遗传他们的优点,蒜头鼻子,剑眉。苏冠英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自私和不作为害了女儿。

他走过去,拎起药箱,找了药膏和纱布,拿给苏箐,苏箐看了摇了摇头,凄然一笑。

“去过,但你外公不让我进,说我害了你和你妈,哎,也怪我,当年你哥哥出生以后,他生病那阵,我和你妈还有你奶奶一直带着你哥哥看病,医生说你哥哥体弱,是胎里带的,那阵,医生跟我说要我放弃,我没忍心,但我也没办法了,后来我就不太管你哥了,那时只有你妈妈在操心这些事,我那阵总是出差,回来你妈就总是跟我吵架,她砸东西,后来我才知道,你妈家有遗传性精神病,但后来真发病的时候,我咨询过医生,他说,其实,她那个病那时也就是个产后抑郁症,只是后来,因为你哥哥的死诱发了全面的精神症状。你外公也很自责,说当初但凡早点跟我说,我们可能就不会结婚,可我跟你妈那时是自由恋爱,你奶奶也挺自责的,后来你哥没了,在后来你妈妈又病了,你奶奶说,都是她当初作的恶,她走的时候,还叫着你和你哥哥的名字。哎,这事也赖我啊!”苏冠英低着头娓娓道来。

苏箐像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一样,皱着眉,冷冷地笑了一下,但眼里都是泪,“都想谢罪当好人是吧,晚了,有什么用,你们早干嘛去了,我又杀人了。”

苏箐站起来,顺脚踢翻了身后的椅子,“小的时候,我和哥哥吃饭,我但凡吃块肉,都跟犯了什么错误似的,你苏家是缺那点吃的吗!”苏箐表情奇怪,眼神似刀子一般锋利。似乎象啐了毒,脸上带着森冷的怒气。

“对,我一出生就夺了哥哥的营养,让他身体弱,可这赖我吗!出生是我可以选择的吗?从小到大,什么都是哥哥的,苏阳的,我就该是那个隐形的是吧!行,老苏头,我今天在你这儿睡一晚上,看看你,明天我就走!”

苏箐双手环着胸,环顾了一下屋子的格局,这是一套有三间屋子的小平房,院子里种了些向日葵,还有一些不知道名字的花木。

苏箐在堂屋里看了一圈,点点头,“还不错,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还有,我这里有点钱,都留给你,我跟你这么多年没见,这钱没多少,留给你,算我孝敬你的。”她将头扭过一边。

苏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一叠子钱,都是一百元的大钞,她只从里面抽出几张自己揣起来,其余的递给苏冠英,但苏冠英摇摇头,“闺女,你自己留着吧,我有工资,有的花,不用。”

“不用,也拿着,我反正已经没用了。”苏箐将钱摔在堂屋的方桌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明天要是警察来找我,你就把我交出去。要是明天他们没来,我就还能在你这多待两天……”苏箐说着眼泪已经慢慢的蓄满了眼眶,泪水流下来。

“爸,我没精神病,一直也没有,只是那会,我看我哥死了,爸你相信我,我没害死哥哥,我、是、怕、你、们、怪、我,所以,我装的。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准备把自己交给警察。您得帮我。”苏箐一字一顿地哽咽地说着。

“我睡了。”然后她扭头进了另一间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里靠近边境属于塞外,风沙很大,塞外的风沙疯狂地敲打着窗玻璃,发出很大的声音,苏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拼命的流着。

第二天,警察并没有如期到来,苏箐和苏冠英很和谐地吃了两顿饭,苏冠英还特意跟学校请了假,还破天荒地烧了几个菜,有红烧肉,还有女儿爱吃的用鸡蛋和姜、醋在一起做的塞螃蟹还有一个青菜。

这天,苏箐的饭吃的很香,一锅的高粱米饭几乎都吃光了。几个菜也被她吃了个精光。父女两人仿佛商量好的似的,谁也不再提起前尘往事。仿佛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晚上,苏箐向苏冠英要了纸、笔和信封,闷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写完将写好的东西装在两个信封里,封好。又接着躺下睡觉,她脸上的神情安静的可怕。

第三天,苏冠英早起去集市上给自己和女儿买了些油条和豆浆的早点,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这几天是迟早要去监狱的,所以,只想尽自己所能对女儿好一点,买了早点,他兴冲冲地拎着早点往回走,一辆警车从身边驶过,他预感到那是来抓苏箐的,急忙往家的方向跑去,等他跑到家门口,见两个警察押着苏箐出来,苏箐脸色平静,双手被手铐铐着。

她微笑着对苏冠英道:“爸爸,我屋子里有三封信,有一封是写给你的,其他两封,有一封我交给警方了,还有一封麻烦你交给信封上的那个人。麻烦你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来世我投胎,投到你家,一定投的漂亮一点。我不欺负哥哥。”苏箐看着苏冠英的脸,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快走吧!”押着她的警察,催促着。

苏箐和警察正要往前走,就见苏冠英急忙走上前,对押解的干警道:“警官,我女儿还没吃早点呢,我不会妨碍你们的,让她吃两口吧,不会耽误你们时间的。”

“好,你俩别耍花招啊,她是重犯,快点!”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别过身去,另一个将她的手铐打开一个,铐在自己手上,站在旁边等着,于是,苏箐就着苏冠英的手里,吃了油条,喝了豆浆,“爸爸,真好吃,真的好吃!”

吃完,苏箐被铐上手铐,重新上路,苏冠英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苏箐睡过的卧室,桌上有两封信,一封上写的是苏冠英的名字,一封写的是萧晴的名字,指明由卢老代转。

苏冠英打开写给自己的信封,里面掉出一封信。和一把钥匙,苏冠英认出那是自己在盛海家的钥匙。看见那信,苏冠英立刻意识到女儿来那天说的意思了。立刻撂下信追出去,然而警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远到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蓝的点。

那封写给他的信上写道:

亲爱的爸爸: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踏上了去公安局的路上,请原谅我少时的任性和鲁莽,但我那时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死哥哥,那年我和邻居大叔约好一起去水库钓鱼,本来是我和那个叔叔一起去的,但是哥哥说他不放心,那几天他身体一直不好,我也没当回事,他非要去,我就让他去了,那天我看水里挺好玩,就下水去玩,结果我在水里抽了筋,后来,哥哥看我在水里扑腾,就心急下水救我,结果我后来爬上来了,他还在水里扑腾,但那天我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楞了一下,也就几分钟吧,后来那个钓鱼的叔叔,将他救上来了,那时他还没事,谁知他身子太差,第二天人就没了。我害怕,就一直装疯病,其实我没有病,一直很正常,只是后来,哥哥总是来我梦里来,问我为什么不救他,我没有恨过哥哥,也没有恨过你们,只是好奇,你们那时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爱我吗?我后来又做了错事,回不了头了。做这些错事的时候,我确定自己的神经没有问题。我是清醒的,思维正常。

可是,我挺怀念小的时候,你把我和哥哥一边一个扛在肩膀上的日子,那个时候我们家多好啊,妈妈爱我,也爱哥哥,你也爱我们,爱妈妈,日子过的多幸福啊!可惜那样的日子好短暂。短到想起来的每一次都觉得无比幸福!

别来捞我,让我走的安静一点,我做了错事,回不了头了,也不想拖累别人,就让我用自己的生命还自己欠的债吧。

顺便替我谢谢那个邻居大妈。谢谢她拿来的东西。鞋子很合脚。衣服我也很喜欢。

爸爸 爱你的箐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