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的手机这时突然亮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他妈迟安殊发来的一长串文字:
“儿子,放心,今天的事我了解了一下,又跟你表哥核实了一下,那个苏小姐在行业内风评不太好,你表哥的同事,也就是你那个姐姐真的是个好姑娘,不过好像跟你表哥没什么缘分,替我问一下萧小姐,愿不愿意屈尊到你爸爸的公司来工作。顺道替我带个话,我和你爸爸都站在她那边,告诉她有事尽管说话。另外,改日请她吃饭。”
“哈哈,姐,姐,我不知道我表哥怎么跟我家那老俩口说的,看来是夸上天了,我爸我妈对你印象可好了。我妈说让我问问愿不愿意屈尊到我爸的公司来工作。还说让我替她们带个话,她和我爸爸都站在您那边。”
“啊,替我谢过你爸妈的好意了,不过人各有志,再说我一个学心理学的到“鼎坤”去,也干不了什么事,我还是喜欢留在学校当个老师,比较随意洒脱。”萧晴刚才听到安杰转述安家夫妇的话,特别是听到他说他父母都站在她这边的话,心里就是一暖,这也算是来自陌生人的支持吧,她从副驾驶伸出左手,向后招了招手,眼圈却先红了,鼻子一吸一吸的。
罗北笙要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挡开了。
“呦呦,姐,别哭啊,你看你还真是个玻璃心,是不是我说啥犯忌讳的话了。”安杰这楞头小子的横劲有点上来了,“姐,要不我找人把那个苏什么的臭娘们给揍一顿,给你出出气。”
“别,别,你个臭小子,犯什么傻啊,你是鸡蛋,她是石头,犯不上把鸡蛋往石头上磕吧,我跟你说,你们男的就是单细胞生物,想事情不会拐弯,那个苏茶茶就是个碰瓷的,她还巴不得你犯这个事勒。萌萌,你也不管管你们家小安子,这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冲动。”
“管不了了,管不了,他说的没错,刚才我都差点没忍住,要找那个苏某茶的麻烦,我要不是肚子里揣着俩个小兔崽子,今天有可能她苏箐出得了出不了那个门都两说呢,安杰小同志,你今天表现不错啊,加十分。”说着后座一高一矮两个小朋友击掌来了个Give me five。
再说安家别墅里,迟安殊给儿子发完微信,伸了伸懒腰对在一边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安炳森道:“微信我发了,能不能起作用就看咱儿子了,昊然这孩子就是让我操心,不过,这萧小姐也的确是个顶尖的人才。人品、才干也是拔尖的,让昊然一说,我都心里痒痒了,这姑娘待人接物和我年轻还真有几分相似,善良,办事有妥帖,莫说那关教授喜欢,我也喜欢。”关教授就是罗北笙的大娘。
“殊儿,好久没见你这么夸过谁了,人家你儿子的女朋友都给咱安家怀了双胎了,也没见你夸过。”安炳森宠溺的看着妻子在那抒怀。
“嗨,这不一样,小李也优秀,那不是事赶在一起了吗,这小萧比较外放一点,小萌更内敛,不过八成是见着咱俩给吓的,我刚才叫底下的人打听了,小萌她的那个公司还不小呢,看着这孩子不言不语的,其实也挺有道行呢。”
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她看到是儿子发来的微信:“晴姐挺感动的,说让我替她谢谢你们,她说还是喜欢学校的生活,自在随心,她还掉眼泪了。人真的超好,刚才自己那么危急时,还想着让我护着点萌萌的肚子,妈,那事你们说什么也得帮忙啊。”
迟安殊立刻回复:“这还用说,不过妈得好好谋划一下。”
安炳森这边总算结束了锻炼,下了跑步机,擦着身上的汗珠道:“还没见你对别人的事,那么上心过呢,那萧小姐就那么得你青睐,既然那么投脾气,不如哪天设宴,收她做个干女儿吧。”
这话点燃了迟安殊的兴趣点,她道:“嗯,我还真有这个打算,细节见人品,刚才你没见她和那小三对阵的那气势,两下就把那三给撂倒,还一点没伤着,没被讹上,可见是个心有成算的孩子,我还听说那罗家小子他爸好像刚没,这小萧跟那罗家小子也离了婚,按说不用服丧的,但人家还知道要穿黑色,这都离婚了还知道尊重前夫家的先辈,人品也算难得了,咱儿子说,就算刚刚那种情况她还想着朋友的安危,哎,可惜就是跟咱昊然没缘分啊。”
“哎,你这人真是的,儿孙自有儿孙福难不成你要下场替你外甥争取争取吗。我说你就是太热心了,这萧老师好是好,名校出身,学识、人品都不错,但她跟咱昊然真的没缘分,昊然自己都不着急,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行吗?”安炳森有些不耐烦了。
迟安殊闻言,拾起茶盘里的一块糕点就往安炳森身上砸去,被安炳森精准的接住,迟安殊骂道:“你个老东西,做人怎么这么冷血啊!”
迟安殊恨的牙痒痒,丈夫就是个直男思维,办任何事都爱用金钱说话,心肠冷硬。
这几天她外甥迟昊然给她讲了一些关于自己那个一直追求的女孩的事,还给她讲了这个姑娘在学校里的一些事,特别讲了在学校附近给乞丐买汉堡的事,当时她还在心里吐槽:这姑娘太过心善,容易被人拿捏,谁想到今天一见,却发现这姑娘的确不同凡响,至少冷静、机智,特别是把那个小三绊倒之后,还用手搂住了她的腰,让别人架走她时,还提醒保安要走监控区,这细致周到的办事作风,简直太戳人了。
“想什么呢,我就是逗逗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我也喜欢,还是咱儿子情商高,认了个姐姐,这以后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也能当个亲戚走动,这孩子我看着也极好,就听你的,改日让儿子请人家过来吃个饭,聊的开心呢,你就认个干女儿也使得。”
安炳森的思路和妻子的不同,晚会上他也见识了这位萧小姐的举动,晚会一结束他就找人打听了,结果发现此人的确有些能力,经历也算很传奇的,名校毕业,做过编导、记者、股票操盘手,模特、化妆师、护士,派去打听的人还提到说:她最近遭遇了劫匪劫持,居然毫发无损的回来,劫匪被她说服投案自首,她还请了律师给那两个劫匪辩护,并且在劫持过程中帮助劫匪解决了农民工欠薪问题。而巧的是,那家欠薪的承包单位竟然是他的鼎坤旗下的工程,虽然那个承包商和鼎坤关系不大。以他的处事准则讲,象萧晴这样的人物,人品端方,才干卓越,未来自是不可限量,若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不能成为敌人。
还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后,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他也很欣慰。总归近朱者赤吗。
“算你识相,知道轻重,哎,对了,我再打听一下,那小三的家世。”迟安殊的心思全放在帮儿子平事方面,很快消息打听了来,她也有了些主意。
“哎,儿子那个对象李小姐你看怎么样,她这么大岁数,自己又有个公司,阅历肯定挺丰富的,你……不怕儿子吃亏吗?”安炳森泡在浴缸里,对外面客厅的妻子又提起这事来,提起儿子的那个女人他多少有点不爽,虽然那女人看起来似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比之妻子喜欢的萧小姐总归差了一层,一是那女孩跟他家没有利害关系,即便真有也差着一层呢,但自己儿子要相伴一生的媳妇就必须要慎重,虽然不必要高门显贵,但也至少要门当户对,年龄相当吧。所以他不爽,真的有点不爽。泡得皮肤发白,浑身舒畅了,就在喷头下冲淋浴。然后听着妻子在外面吐槽。
“嗨,应该错不了吧,我看咱儿子最近懂事多了,最近回家的次数也多了,爱和我聊天了,也知道父母做事的辛苦了,看样子这儿媳妇也有一定功劳,前几天,儿子还给我讲了当初她是怎么认识的这姑娘,敢情他几年前就认识这姑娘,早就看上人家了,我还以为咱儿子会不会喜欢男人呢!” 迟安殊咯咯地笑着。
安炳森从浴室出来,擦着身上滑落的汗珠,甩着还湿漉漉的短发,他今年50出头,精壮的身材,健美的腹肌,常年的健身和饮食的调理,看起来显得人很年轻,根本不像是五十岁的中年人。
“你这没个把门的,这回头当了奶奶也这般教孙子,哎,可怎么好啊,我得好好活着,不然这两个大孙子也跟你有样学样,这咱家还不乱了套了。” 安炳森宠溺地笑着,从浴室走出来,他解开身上的浴衣,迟安殊发现她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不禁在心里暗骂:老色批。唇上却挂了一丝微笑。
“怎么样,你老公身材还不错吧,咱俩要不要给小杰再添个弟弟妹妹来玩玩。也让他有点危机感。” 安炳森晃荡到妻子面前,不无得意的道。
“臭不要脸,你就是个农民,过来!”迟安殊难得地露出点小女人的娇羞,冲丈夫伸出手来……
\"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是个农民嘛\"安炳森不怒反笑,对于老婆说 他是农民显得特别骄傲。
萧晴等四人回到公寓,罗北笙钻进厨房给大家准备夜宵,萌萌有点疲惫,很慵懒地歪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萧晴则和安杰交头接耳,安杰对萧晴的安排的事有些不安,“姐,这么办,行吗?要不我们把证领了,完了成了既成事实,她们想反对也来不及了,而且萌萌那事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不会在意的。”
“不行,虽然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但这样隐瞒性质是不一样的,你这样萌萌在你爸妈心中的形象会受损的,我可舍不得我姐妹受人白眼,悦悦虽然是私生子,但那也是萌萌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那也算是她对自己二十多年爱情的一个交代吧,况且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希望这么小的孩子再受外人白眼,听你这么说,我想你父母也应该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人,我虽然没有把握她们会不会接受那孩子,但至少表明萌萌的一个态度,在孩子的问题上,萌萌是不会让步的,孩子跟着她是一定的,当然这是你俩人的事,我只是提个建议,要不要这么做,你们自己把握。不过这个事说的时机要好好掌握一下,不要太早,最好是胎坐稳了再说。”其实,这回萧晴也没办法,她出的那个主意不过是权宜之计,安氏夫妇会如何她也没有把握,所幸安杰已经到了法定婚龄,可以婚姻自主,不必担心。但是一旦闹开对孩子的伤害肯定很大,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姐,你这说的哪里话来,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做好了成为继父的准备了,我知道你和萌萌都觉得我小,肯定不靠谱,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证明我的话的。”安杰道。他的眼神清澈,纯净,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坚定。
“是吗,行,这点姐毫不怀疑的,但有一点,孩子是有亲生父亲的,现在她的家庭背景很复杂,小孩子的心理很脆弱,一旦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被重视,不被祝福,那心理的崩溃可想而知,我们都是从小的时候过来的,站在她的角度你想想,她会有多伤心啊,所以我希望你今天说的不是夸夸其谈,是真正坚实的作为她们娘俩,日后他们娘四个的倚靠,家里的顶梁柱。不过,老弟我看好你哦!对你有信心。”萧晴给安杰挑了个大拇指。
安杰脸上难得的显出得意,信心满满的样子。
大事办完,萧晴终于松弛下来,这时罗北笙正好也端着四碗馄饨出了厨房。
“呀,累了一晚上,能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馄饨,真是人间美事啊!”萧晴吃着馄饨心情稍微好一点了,但她从回到公寓,自始至终跟罗北笙都没有交流。一直维持着冷冰冰的状态,不接话,不交谈,罗北笙今天除了在车上说了句话,就再也没有任何表达的机会。
安杰和萌萌吃完夜宵终于看出了两人的龃龉,识趣的告辞离去。公寓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默默无语,萧晴去厨房刷碗,被罗北笙抢去,夺过去自己刷,她就独自走进主卧去,关上门,不出来。
“晴晴,你听我说,对不起,我刚在车上已经说了,是我的无能,我的不作为造成今天的局面。我错了,给我这个机会。”
“这回你没错,我也指不出你的错处,我是跟我自己怄气,为什么每次我总是给你机会。”萧晴心里有点心寒,今天在晚会上,那个苏箐扑过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是希望有人在她身前挡一挡的,即使是挡不住,也比她自己承受心里来的舒坦,但是为什么没有一次她真的被保护过,啊只有那一次,就是那年清溪镇地震时,他在她身边,只有那一次,生死之间的那一次吧。
“为什么老天总是这么折磨人,我也有脆弱的时候,我虽然坚强冷静,但我也是人,会伤心,会害怕的,遇到劫匪我也会吓破胆的,那些镇定自若都是强撑出来的。我不舒服,这两天我们还是分开睡吧。别来打扰我。让我冷静一会儿,我不是神仙不可能永远站在原地等你的。”萧晴靠在主卧的门上,泪水已经一滴滴的滚落,她真的伤心了。
“咚咚咚”回应她的只有罗北笙的近乎歇斯底里的锤门声,“萧晴开开门,让我进去,进去,别不要我,我知道我胆小我懦弱,今天我只想撇清自己,可是我真不是有意离你那么远的!你原谅我好吗。”
“我睡了,你也睡吧,我们都给彼此一点空间。我只是心里不舒服,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门外的声音开始还“咚咚咚”地敲个不停,后来也没有声音了,萧晴听了一会儿,见没声了,转身把自己扔在床上,许是太累了,她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夜里她肚子疼的厉害,迷糊间突然就一泻千里了,萧晴知道自己是来例假了,这会的量看来很多,她摸了摸身下不断有血涌出,姨妈巾在客厅里,所以她只能捂住肚子穿上衣服开门去拿,刚一开门,一个人影向门内倒去,是罗北笙。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起来去睡吧。”萧晴拉起他,迷蒙中眸子对上他惊恐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有泪,那神情仿佛是怕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的神情让她瞬间没了气,擦,这人还真是会扮柔弱啊,不,是真柔弱。细想,他现在除了哥哥以外,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几乎所有直系的长辈都没有了,还真是可怜啊。
“去睡吧。咝!”这么一想,萧晴顿时没了之前的气焰,弓着身子,捂住肚子往电视柜走去,她的肚子有点斯斯拉拉地疼,“晴晴,你流血了,来姨妈了。”罗北笙道,他看向她身后。
萧晴才惊觉可能是自己的睡裙沾血了,揪着衣襟下摆,看裙子后边,果然裙子被血搞脏了,“我……去厕所,你帮我拿卫生巾来,我先去换条裙子。哎哟。”她连忙弓着腰进了卧室,在衣橱里找了件裙子,又找了件内裤换上。把沾了血的内裤和裙子卷起来扔进脏衣篮,准备明天清洗。上完厕所,肚子真的越来越疼,例假的量有点多,腰还疼。萧晴想:“八成是昨天受了寒吧,早知道昨天就穿件一套件的西服式的晚礼服了,就是不好看,好歹保暖啊。”
罗北笙端了一杯加了姜片的红糖水过来,手里还拿着片暖宝宝,“衣服放着吧,回头我洗,把这个红糖水喝了!”萧晴听话的喝了,红糖水有点辣,但还将就能喝。喝完,罗北笙细心的把暖宝宝的包装撕掉,粘在她背心的外边,打横抱起她,走到卧室,轻轻地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躺在床上,把手搓热了,默默地给她揉肚子。逐渐地肚子不那么疼了,萧晴依旧不想说话,她身体蜷缩着窝在被子里,这一天太让人心累了。
“晴晴,我们不吵了,好吗,我不能没有你,我知道我胆小,以后我会注意,尽量顾及你的感受,不会在你想倚靠时,无枝可倚。”
“嗯”萧晴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眶又红了。
“衣服内裤我自己洗,不用你洗。”萧晴说道,低头不看他。
清晨,萧晴在睡梦中醒来,枕边人已经不在了,厨房里有锅铲翻动的声音,她披上一件睡袍,起床去开门,走到客气,从客厅能看到厨房里忙碌的男人,罗北笙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阳光照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勾勒出优美的线条,胳膊上的皮肤几近透明,手指纤细,根根分明,萧晴在心里感叹道:这人好看还真是原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