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不用装了,不用装作若无其事了。
“爸爸,我还有事,得备课了,节后还有好多课要上了,挂了啊”挂了电话,萧晴缓了缓,起身去倒水,却发现饮水机的桶里已经没水了。该去换水了,这时候才发现,新屋里竟然没有矿泉水了,这才想起,心里琢磨:这是新房,好多事情应该都没办好了,于是屋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确认了一遍,把该买的东西记了个大概的数目,就穿上衣服开车出去采购了,等她开着车载着大堆的家居日用品回了家,车开到家门口的小区里,她管小区的保安要了个小推车,拎着几个大包小包放在车里,推到家门口,见家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清俊的身影,是罗北笙。
男人站在那里,背影有些落寞,今天他穿了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穿了件黑色毛衣,黑色的长裤。等等这身好像是昨天的衣服,难道他没时间换衣服,出了什么事吗,她知道罗北笙是个花孔雀的,除非是出了什么事,否则,衣服穿一天不换,在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北笙,怎么不进去啊?”她问,但瞬间就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昨天不还说不能不告而入的吗。“你这一身怎么还是昨天的衣服啊。出了什么事。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她希望自己不是乌鸦嘴。
罗北笙定定地看了她的脸一眼,像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一样,憋了半天,不敢说话。
“愣着干什么,哑巴了。有话不说,那我走了啊。”
她转身欲走,手腕被男人的大手握住,男人从身后轻声说道:“晴晴,我不敢说,你答应我不生气我才敢说。”
“看来是那个要求或请求有点过分喽!”萧晴眼神清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说吧,我看有多过分,我能不能容忍。”她在想只要不很过分,就答应他。
“嗯,我爸来了,我没和他说我们离婚了,所以……还得麻烦你跟我假扮夫妻。”他低头,抿唇,不敢看她。
“呵呵,是有点过分。”萧晴掩面而笑。这男人是变着法,想把她骗回去啊!
“晴晴,你是答应了吗!”罗北笙惊喜地道。
“没有,我们虽然和好了,但我们毕竟离了,这样纠缠不清,没意思的。”其实她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毕竟他也曾配合她骗过她的爸妈。一报还一报,这忙必然也是要帮的,但是事情不能轻易的答应,因为这男人得寸进尺的能力太强了,昨天刚得到原谅,今天就答应他的请求,她也太好说话了。
“那我凭什么帮你。”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圆这事,她用眼瞟了罗北笙一眼,等着他的反应。
“那个,爸,我说的是我爸,癌症晚期,回盛海治病,住我那里了,所以……。我能不能搬去你的1802和你住一起。你能暂时搬回来吗?咱们那个小区离医院近。你放心,我爸住不了多久的。”罗北笙看萧晴推着车要往前走,急忙跟上来。
“可以。”萧晴冷着脸,推着车往前走,这个理由她不能拒绝,但是,就是心里不痛快。明明两个人已经离了,再在一起可就是同居,她不想给自己太多牵绊,而且她已经准备好一个人生活了,可为什么总会事与愿违,突破她的忍耐底线。
“你是答应了。”罗北笙狂喜地握着她的肩头,却看到她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晴,你是不是不太乐意啊。我知道,这对你是有点强人所难的。”
“我答应你,但你得保证这期间,你不能有过分的举动,否则,我随时终止我们的合作关系。罗北笙,其实我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婚的准备。我不想跟你或者任何人再纠缠不清了。”刚刚父亲的话提醒了她,有没有那张纸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只有有了孩子这个维系时,才是那张纸存在的意义。
“好,晴晴,我答应你,一切都听你的!”罗北笙心想:只要老婆你不赶我走,怎么样都听你的。
“那,你来推吧,车上还有呢!”她乐得把推车甩给罗北笙,家务活本来也不是她的强项。
进了家门,看见茶几上的文件和A4 纸上的涂涂画画,萧晴连忙用本子盖住。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反正她也无所谓。于是,她大喇喇地把那张纸团成一个球,扔在垃圾篓里去了。
反应过来罗北笙正在看她,她冷冷地回头,对他说:“你还不去收拾啊,叫我搬吗,我刚搬过来,累死了,不想动,不然的话,可以让你爸住这里来。”
“好、好。啊,不好,这里毕竟是你的家。绝对不行的。”看来,罗北笙的反应还算正常,边界感还是可以的。“不过,不用你搬过去了,你只需带着随身的衣物和电脑、手机住过去就行了,其他的,我已经按你原来的样子又置办了一份。”
“好的,看来你还是有备而来的,对了,你爸,不好意思,是咱爸,身体情况如何?”她和老爷子关系不错,实话说她跟罗北笙家所有亲人的关系都很不错。
“肝癌晚期,没几个月了,现在的事说不好,腹水有点严重,他明天早上到。”罗北笙是医生,这话应该不假。
“好,我尽量配合。赶紧搬吧。”虽然对刚刚搬过来的新家挺不舍的,但毕竟救人要紧。这时,罗北笙看到萧晴那急迫的样子,有些看呆了,他的女人,真的不愧是‘心软的神’,如果不是爸爸真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烂大街的理由来赢回她,她是真的被他伤的有点重,自己都已经伤她到那种地步,她还能不记前嫌的帮他。
“我真的是个混账。”罗北笙揽过女人的肩膀,头深深地埋在女人的肩窝里,鼻子一吸一吸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好了,要是这样的话,还是尽快搬吧,免得让老爷子看出来。”她迅速收拾出一堆要带的东西,把换洗衣服和电脑、书籍、资料粗粗的搞了三个大包,她又回到了她的出租屋,所幸当时也没带走多少东西,这次回銮基本又是拎包回来的。
不过在她看到1802室的变化的时候,脸立刻不淡定了,其他屋里的格局都没有变化,只有次卧的小床不见了。
“我次卧的床呢,这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改格局跟之前的房主阿姨说了吗?这里......不会是你的私产吧。”萧晴靠在沙发上,斜眼看着罗北笙的表情。唇上扯出一丝冷笑,她早料到了。
“嗯,不瞒你,确实是我的,原房主出国时卖给我的。我救过她,所以她给了我一个友情价。”
萧晴对着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有再说什么,靠了一会儿,她道:“那我睡哪儿啊,再说,我晚上要备课,要写东西,会互相影响的。要不,我睡沙发吧。”
罗北笙拽着她的手道:“你就先凑合一下,我爸很快就住院了。晴晴,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罗北笙眼尾洇红,眼眶濡湿。
他把她拽到主卧门口,果然见主卧里换了一张两米见方的大床,不过这样一来,屋里的面积稍显局促了。萧晴看了看,平静地点了点头,嘴唇紧抿,眉头紧皱。
“呜”还没等她说话,罗北笙的吻就猝不及防的落在嘴上,萧晴拼尽全力挣脱开去,她知道这事罗北笙没撒谎,他不可能拿自己爸爸的这事扯谎,但她不喜欢他这种处理问题的做法。他好像从来都是这么自说自话地处理问题,他就从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有事说事,如果一个男人处理问题连办法都懒得想,还把处理问题的事权交给你,委屈你,让你迁就他,那他和你还能走多远呢。
“罗北笙你做事是不带脑子的吗,你总是等待别人替你担当和承担责任。还有,你有没有一刻是替我着想过啊,我说,一张床不方便不够睡,是因为我要备课,晚上要写东西,需要安静,我也是怕互相影响,俩人都睡不好。”说实话这次的事,让她很不舒服。
罗北笙低着头,默默无言的走到自己公寓去,不一会儿,扛着几根钢架子和床垫搬进屋子,把那张小床又给恢复了。临了说了声“对不起”走了。
等萧晴把这事跟李萌萌一说,她好闺蜜的眼睛都瞪大了。
李萌萌对着视频电话的小窗口愣怔了两秒撇着嘴道:“晴晴,你这不会又着了罗北笙的道了吧。不过,也没法说,你确定没人强迫你就好。那货要是敢欺负你,我分分钟灭了他。宝贝,你心眼怎么这么好啊!”萌萌伸了个懒腰道。
等萧晴把搬家的全部过程都复述了一遍。萌萌道:“嗯,晴晴还是你有道行。佩服!”
罗爸是第二天中午到的,由罗北笙的后妈陪着来盛海看病,罗北笙把他接到1801室,他自己的公寓,萧晴虽然之前知道他生病了,可是见面的那一刻还是被他的病容吓到了。老罗原先个子很高身材魁梧,微微有些胖的,现在因为患病,人直接瘦了两圈,背也有点佝偻,给罗爸安顿好后,萧晴就和罗北笙陪着罗爸去看诊,但是很遗憾的是,这个病已经到了中末期,病人的腹水已经很严重了,只能住院治疗,用药上也基本是注射一些杜冷丁之类的止疼药,尽量减轻病人痛苦,延缓存活时间罢了。
从医院回来,大家心里都很沉重,老爷子的精神却很亢奋,大概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老头仍然很健谈,对着罗北辰、罗北笙兄弟俩仍然是训斥的口吻,倒是对两个儿媳比对儿子好太多了。
谈话间他突然对萧晴说:“闺女,我家这小二啊,别的都挺好,就是有时这说话不经过大脑,还有就是有时有点狗怂脾气,哪天我要是不在了,你可得替我好好管教他,也得多担待他啊,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在苦撑苦熬的,当然这也有你的功劳。哎呀,她妈怀他的时候,就一直盼着要个姑娘,可是我们家那就是小子命,我要是有两个象你大嫂和你这样的姑娘该多好啊,闺女就是爸爸的小棉袄啊,哎,还是老刘和老萧这俩亲家老兄弟比我有福气啊,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晴晴的肚子喽!不过爸爸是看不见了。 ”
“爸,咱能不胡说吗,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萧晴说着就要忍不住自己的泪了。
罗北辰两夫妇也提早离开,气氛实在太低迷,怕镇不住场子,萧晴也只好落荒而逃:“爸爸,你和妈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住院呢。”萧晴和罗北笙逃也似的离开了1801室。
回到1802室,萧晴看着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罗北笙心生恻隐,过去抱住罗北笙的背,手关切的抚上他的背脊,看着他一个人向隅而坐那落寞的背影,萧晴一阵心疼,罗北笙这一辈子的人生境遇绝对算不上好,5岁上没了亲妈,又过了二十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萧晴心疼地张开五指,用手指梳理着他茂盛的黑发,罗北笙转身埋在萧晴的肩窝里,闭着眼睛,紧抿着唇,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不撒手,萧晴拍了拍男人的后背道:“没事,有我呢。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其实,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
罗爸的病确实很凶险,当天晚上萧晴和罗北笙俩人还没睡,就听到门铃响,原来,晚上,罗爸的病情危急,几人紧急把老头送进医院,所幸送医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在医院住着。
第三天,萧晴提着保温桶到医院给罗爸送粥,提着保温桶走到老头所住的住院部肝病病区的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是苏箐,就见她对门口的护士问道:“你好,我找住在这里的罗云天先生。”这是罗北笙爸爸的名字。
“你是他什么人啊,病人现在病得很重,不允许探视。”护士显然不想让她进去,“这位女士,我们已经说了,这里不能探视,请你出去。”
苏箐显然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她指着拎着保温桶的萧晴说:“都是来探视的,她为什么能进,我就不让进去呢。我就要进去。”
萧晴皱着眉翻了个白眼:“让她进去吧,要不然,她会不停的在这儿找你们麻烦的。”她想的是你要不怕就进去,这可是传染科。
护士无奈放行,苏箐却并不领情,对萧晴说:“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跑到这里大献殷勤,你不是和我北笙哥离婚了吗?”
萧晴冷冷一笑,道:“我自然是没有你那么有自信,不过我怎么做,也轮不到你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说三道四。我们的感情自然不是你能理解的。”她冲苏箐摆了摆手,直接进到病房里。
罗爸刚打过杜冷丁正在昏睡,听到推门的声音,睁开迷蒙的双眼,道:“闺女来了!快坐,坐,北笙累了,我让他去找个地方躺一会儿,你妈我也让她回去歇着了,这儿雇了护工的,你们就别老来了,哎,来就来吧,怎么还给我带东西来了。”萧晴一看就知道老头嘴馋了,想吃好吃的了,看见粥那眼睛都亮了,可是肝癌这病很多东西是吃不了的,她上网查了,好像只有几种粥还将就可以喝的,萧晴挑了个最好做的水芹瘦肉粥,做了送来。
她羞赧地介绍着自己的拙作,这次的粥可是费了她很大心思的:“爸,里面放的肉,我都去了筋的,我也不会做个饭,那个,您就凑合吃吧。肉切的还算过的去吧,以前我给罗北笙做过一回粥的,嘿嘿,那肉肉都连着刀呢,这种粥我第一次做,您可不能笑话我啊,罗北笙都没吃过的哦!”萧晴笑的很开心,她真的觉得罗爸跟自己有缘,老头好像拿她当闺女待的。
“是吗,比你婆婆强。”萧晴知道他说的是罗北笙她后妈,那位是个老师,不太会做饭。
“嗯,好吃,好吃”老爷子喝着粥,脸上显出久违的笑容。吃着吃着手却捂住肚子,看来疼的很厉害,这杜冷丁怕是快要不管用了。
两个人正在说笑着,进来一个女人,是苏箐。后边跟着阻拦她的女护士。
“这位女士这里不能进。”
萧晴对她道:“这位女士,这里是病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我看你还是出去吧。”
“我看你才是该出去的人,你和北笙哥已经没关系了,在伯父这里充什么纯爱女神。伯父你好。”苏箐冲病床上的老罗点头示意。
“你好,大侄女。我这儿不用那么多人来看我。回去跟你爸爸说,我很好,用不着来看我。”老罗只是礼貌的致谢,罗家和苏家是世交,罗爸和苏爸也曾是好友。
他躺了一会儿突然问苏箐:“对了,大侄女你说他们没有关系了是怎么一回事。晴晴,你和北笙闹矛盾了。”
“啊,我……我是听说她们离婚了,一时气愤就秃噜出来了。”苏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对,没错,我们是离婚了,可是离婚这事这么隐秘,我连我爸妈都没说,你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苏小姐你又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呢。”突然被揭破痛处,萧晴不怒反笑,这个现世报终于要来了,她还以为会晚一点呢。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你就是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谁会要你!”苏箐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的道。
“呵呵呵呵!”萧晴开始呵呵的冷笑。看着苏箐的脸,又笑了起来。
“呵呵,这事就更隐秘了,我不能生育,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这事是她的私事,就更隐秘了,谁这时候说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苏箐,你道歉。你要向她道歉。”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罗北笙神情严肃的对着苏箐道。
“你,给我太太道歉,快道歉!” 罗北笙表情狠厉,阴鸷。
“你太太,她都把你甩了,你还象个舔狗似的哈着她。我对你这么好,给你股份,给你房子、车子、票子,把你捧上天,你让我给她道歉。”
“苏箐,抱歉,谢谢你给我的一切,不过有一点我想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罗北笙,也曾是什么都不是的地上泥,若不是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我可能现在什么都不是,就是这个女人十年前对我说别放弃自己,我才撑到现在的。不管怎的,请你道歉,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她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她的女人,她是我心爱之人。
“滴滴滴”就在这时,监控器在报警,罗北笙马上按了呼叫器,罗爸这时面孔发紫,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萧晴,“堵痰了!”萧晴捅了捅罗北笙,罗北笙这个儿子反而慌了,萧晴马上过去扳过罗爸的身子,让他侧卧,她拍了拍罗爸的脊背,痰还是出不来,萧晴用床旁的吸痰器吸,捅了几下,大股的浓痰终于排出来了。等到医生和护士赶到时,萧晴已经用手接住浓痰,捧着到旁边的厕所去了,连罗北笙都目瞪口呆,“晴晴,你赶紧去洗洗手去吧。”
“好的。”萧晴捧着痰液到马桶边,冲罗北笙努了努嘴,罗北笙连忙跟过来,打开马桶盖,清理完,罗北笙牵着萧晴的手在水池洗手、消毒。
她出来,罗北笙问她:“对了,晴晴,你怎么会这些的,我看做的还挺专业的。”
她出来边用棉片给手消着毒,边对罗北笙说:“我在美国时,为了生活,没办法就考了个护士的证,在养老院当了将近一年的护士。我妈要是不把我叫回来,我可能就在那里终老了呢。”她笑了,笑得干净澄澈。
“哎,苏小姐呢?”这会儿,忙完了,再找苏箐,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了,早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