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很少,临近元旦,出城度假的人很多,回城的人很少,路上基本没有车,萧晴开车,她一边平稳地握着方向盘,一边查看仪表设备,突然发现李萌萌还真是个细心的人,连行车记录仪这类装备都一一配好。
一路开,她一路唠叨着:“罗北笙你会开车吗,有本吗?”
“有本,会开。不过今天没带在身上,你先开着吧,我有点累,先靠一会儿,到了叫我。”罗北笙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歪着头微微皱着眉,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似乎很疲惫。
“嘿,你说这萌萌就是贴心哈,你看连行车记录仪都帮我装上了,这儿还有导航呢。”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起,是“刘昊”。这位大爷刚才吃晚饭时竟然还在睡,这会儿估计刚醒。
“喂,你俩可真行,这么快就跑没影了,也不等等我。明天就是元旦了怎么安排的。”刘昊说。
“你可拉倒吧!我哪有功夫等你啊,我忙了十七八个小时,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会儿怎么也得回去补眠了,别的回头再说。明天我得在家睡觉,累都累死了。谁跟你似的,那么闲。”
“那行,那我……后天请你看电影行不。”
“不去。咱俩看啥电影啊,多别扭啊,再说我对你没那意思。”萧晴回绝的十分干脆。她不想给刘昊幻想。
“不是,你想哪里去了,叫上萌萌、北笙咱们四个人一起去,哎罗北笙在吗,跟他说一起去,开免提,让他听电话。”
免提打开,罗北笙道:“不去,我从来不看电影,没兴趣。”罗北笙说,好像很生气、很烦躁的样子。
“就你事多,不去拉倒,到时我带着萌萌、晴晴,这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你不知道在大学里,我们几个一起去看电影,我、萌萌还有心理系的一个师哥和萧晴一起看恐怖片,我们几个吓得魂都没了,就咱们老大拿着杯可乐,那看得是津津有味,还猜结局呢,后来那心理系的帅哥,见着咱们老大可崇拜了,直夸咱们老大是女中豪杰。我去,我那回差点吓尿了,而且,那最后出来的结局居然让她猜中了,她知道哪一个是凶手,先不说这脑回路了,光是这胆子就不是一般的大吧。”刘昊一直是萧晴的迷弟,聊起这些就滔滔不绝。
“怎么着老大、北笙去不去,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刘昊继续怂恿着。
“去,为什么不去啊!”罗北笙负气道,转身看了萧晴一眼,终于答应了。
“老大呢,你来不来,行的话,我就买票了啊!”
“行吧,我这几天太累了,先说下啊,我有可能会在电影院睡着了。挺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没事儿,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再联系。”刘昊那边“啪!”地挂了电话。
“真闹腾!”萧晴看了一眼手机,随口吐槽道。边开车边看向罗北笙,见他皱着眉头,脸有些红,神色很疲惫,猛地想起中午饭后,他穿着很单薄地羊毛衫来找她说话的样子,心中有些愧疚,再想起这几个月罗北笙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瞬间心疼和恼怒两种情绪同时袭上心头,他是傻子吗,他在向她示弱!她怎会不明白!
罗北笙手臂上的伤疤让她明白了这二十几年他寄人篱下的苦痛,仰人鼻息的日子一定很艰难吧,萧晴一直觉得自己有时很倒霉,但跟他比,自己虽然幼时被母亲不喜,不过幸好还有父亲的宠爱,与罗北笙相比,在生存方面至少没有问题,也算是家庭幸福吧。他今天这种自揭伤疤的做法,着实触动了她的那根敏感神经,看着他那强撑着的疲惫样子,她心中一阵酸楚。
“对不起。”萧晴摸了摸他的脖子,温度已经开始烫手,心里有些慌神。
“你对不起我什么!”罗北笙无力的笑道,他应该是很不舒服,声音沙哑,“跟你没关系,可能是我最近工作太忙,累的,不碍的,你把暖气开足些,我有点冷。”他往座位里缩了缩,裹紧大衣,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你别吓我,上医院吧!”萧晴心里慌得厉害,因为怕走神,她连忙开车到便道上僻静之处,一边调出导航,一边用手扶住罗北笙的肩膀,她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咳,咳咳,咳”罗北笙无力地靠着副驾驶的椅背侧过头去靠着车窗,咳嗽了两声,面颊随着咳嗽有些潮红,萧晴摸了下他的脸,烧的有点烫手,他呼吸得很急促。
“去医院吧,你这发烧应该是有炎症,应该挂个水就好了,我想想,这附近应该有家医院吧,我记得的……地图,对,就是这儿,就这儿,我们去吧,好吗!” 她恳求道。萧晴打开车载导航搜了搜,想找附近的医院。她记得白天时看见来的路上有家医院的。
“不去,我回家吃药就行。”
“不行,这样会出事的,必须去。听我的。”萧晴是个确定目标就执着前进的人,再说罗北笙今天这个样子她着实心里没底,忍着内心的崩溃,强自镇定,她发动汽车往来时的路开去,果然看到了那家医院。
车子开进医院停车场,下车时,她本想背她的,把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搭时才发现,有点搞笑,一个1.83米的大小伙子站在只有1.67米的她身后,他手往前一搭,却发现男人的长腿还在地上站着,她尴尬地笑着,对他说:“还是你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吧。”
他顺从的把手搭在他肩上,她能感到他脚步虚浮,应该十分难受。走进了医院急诊室,医生给试了体温“39度多”。
“39度多,这么高”她嘟哝着,心里七上八下的犯嘀咕,庆幸没听他的,来医院看病还是对的。
医生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年底,感冒发烧很常见,开个单子,去测个血相,再照个片子,看看有没有炎症。”
“啊,还要扎针啊,能不测吗?”罗北笙本来蔫头耷脑的,这会儿听到要扎针一下精神了,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乞求地望着萧晴道:我不打针。
“测一个吧,没事儿,有我呢,有我镇着,没事儿啊!”她极力装出轻松地样子,哄孩子般胡噜着罗北笙的后脑。罗北笙无力地倚靠在她身上。冲她哀求道:“我……我有点晕针。帮我跟大夫说说。”一只手伸向她,抓着她的大衣衣襟晃悠着,眼神无辜地看着她。
“听话!”这一刻萧晴觉得自己像个带孩子的妈,翻了个白眼,捂住嘴偷笑。心想:原来高大英俊的罗北笙罗大夫也晕针。这也太劲爆了吧,说出去谁信啊。
到了化验室,萧晴记得抽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男人长得像个日本少佐,白净的面容,棱角分明,头发剃了个圆寸,鼻子高挺,上唇留了一撇小胡子,一看就是个愣头青。那化验员拿着一根约10厘米长的三棱采血针,上来照着罗的手指就扎下去了,不知是本能还是太疼,“嚯,啊!”罗北笙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血一下从手上冒出一大股子出来。
“你他妈能不能轻点啊,小心我告你去。”萧晴本能的叫了一嗓子,“王八蛋!”她气的就差要跟化验员玩命了。这是她平生唯一一次骂人骂的这么难听。
那化验员应该也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手脚麻利的采血、拔针。
接下来,拿到化验单,医生看了眼化验单道:“炎症,肺炎,挂个水,拿点药就可以回家了,回家给他弄点清淡的粥、面条之类的,如果还发烧,就做个物理降温,这些日子临近年关,发个烧很常见的。
罗北笙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能不打针吗,大夫。我晕针。”
“先输个液吧,比较快,小伙子,还是输液比较好,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啊。”大夫都笑了,口罩里的眼睛都笑弯了。
输液时,萧晴知道罗北笙怕打针,就坐在他椅子左边的椅子上抓着他那只不输液的左手道:“看着我,不怕啊,不怕,要不你想点高兴的事,比如:今天晚上吃什么,要不晚上我煮点馄饨给你吃,要不你往别处看看,放松,别看那针,马上就好了啊!”握着他那满是汗湿的胳膊,她知道他很害怕,其实她也晕针的,是看见护士拿针头就跑的那种,这会看着护士一边用碘酒、酒精消毒她也害怕,不过今天罗北笙这样难受,自己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不一会儿一位年长些的护士拿着药剂输液瓶进来,看着药单喊着名字:“罗北笙是吧,”,萧晴立刻紧张起来:“罗北笙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话,一下就好,啊!护士姐姐您轻点啊,轻点!”
“没事儿,姑娘,我干十多年啦,很快的,小伙子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啊,好了!”护士说着手脚麻利的已经消毒完,把针扎进去了,又麻利地贴上医用胶布,细心的调试好点滴速度,然后离开。
“这就完啦,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萧晴叨叨着。一直紧锁眉头的罗北笙这时才稍稍舒展眉头,抬眼笑着看向萧晴,凝视良久,用没有扎针的左手反握住萧晴的手腕,眼里有团湿湿地雾气:“刚才谢谢啦!”
药瓶里的液体在慢慢地滴着,萧晴倚靠着罗北笙。罗北笙的头无力的靠过来,头靠在萧晴的肩头。
“难受吗,哪里疼告诉我!不怕的,有我呢!”萧晴低声问着。手拍了拍他的手。
“没事儿,就是热,浑身酸疼,头疼。咳咳咳”罗北笙费力的咽着唾沫,喉结滚动,看得出来,他很难受。
“没事儿,输完液就好了,你这是病毒在和你的免疫系统作战哪,叫你嘚瑟,穿个麻袋片似的毛衣就敢出来吹风。”估计他中午就着凉了,加上这两天连轴转,扛不住了,才倒下的。
“你啊,真的不让人省心啊!”萧晴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有点婆妈了。
“……”罗北笙又扯唇一笑,那笑的有些羞涩。
“你……笑什么。”萧晴侧过脸来瞧着他道。
“你在关心我。”那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有些紧。
“哪有啊,你说你都是成年人了,你的心理年龄怎么还停留在幼儿园小朋友的状态,把自己冻病了成心招我心疼是吧。”最后那句“心疼”她说的很轻,几乎低不可闻。
“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罗北笙挑了挑眉,疲惫的目光中突然闪出一丝神采。
“滚!”萧晴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子都这样了,还不消停。
输完液,拿了药,两人开车回了出租屋。罗北笙一躺倒在床上,就蔫头耷脑地脸上没有一丝刚刚的神色,双颊潮红,萧晴去药箱里找了体温计一试,还是39度多,“怎么还是这样。”她有些焦虑。
本来要吃药的,但想起他们回来前,晚上罗北笙只吃了一块蛋糕,得给他弄点吃的,记得刚刚他想吃馄饨的,她就去冰箱冷冻室去找,发现没了,她立时慌了,再翻翻冰箱里,冷藏室只有一捆小白菜,连个挂面都没有,冻室里只有一些猪肉和牛肉卷,再找找旁边橱柜里还有一袋刚开的大米,想想这些日子,俩个人都不怎么在家,自然没有什么多余的吃的。
这时他突然发现,这个“家”原来一直都是这个男人在默默地照顾着。而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是会上瘾的,这么想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一直以来,萧晴觉得自从罗北笙回来以后,自己可以排除一切杂念心无旁骛地投身工作,所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和关怀,却从没想过他承受的压力,相比于自己单纯的“累”,罗北笙地那种疲惫才更让人心疼。记得每天她加班半夜到家时,饿了,打开冰箱里面一定有吃的,蒸锅里有热了就能吃的粥,每天睡在床上,被子总有一种干爽舒服的太阳的味道,她知道那是被晒过的被子的味道。而她却至今不知道罗北笙的喜好,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甜的还是酸的,而罗北笙却在短时间掌握了她对食品地所有喜好。
她心里五味杂陈,强逼着自己收敛了心神做事,“对了,熬点粥吧,大夫说:要吃清淡的粥。”她又翻了下橱柜,找出那袋大米,在冻室里拿出那袋牛肉卷,做粥吧,他一定爱吃。想着这个她开始做饭,却突然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操作流程都不知道。放米、放多少,她也不知道,粥里放什么,熬粥熬多长时间她也不知道。她连忙关上厨房门,打开手机给陶子打电话,请求外援。
“喂,陶子,我萧晴。”
“姐,你俩上哪去了,怎么才到家,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新老板,就萌萌姐答应我在这儿干了,我正想着给你打个电话谢谢你呢,就怕你在开车,对了我哥怎么样了,还好吧,你们回家了吗,走的时候我看他脸色不好,萌萌姐说,我哥昨天在工作室拍了一天,今天八成是累了。”
“他……他发烧了。那个,我想给他熬点粥,可我没弄过,你能教教我吗。”
“啊,这事啊,你还真问对人了,你这样,我看你八成也没摸过锅铲,你家有电饭煲吗,你啊,就按刻度放俩碗水,一把米,再滴上几滴香油,按熬粥那键,你要想放肉就把肉切薄点,切碎点,够炒一个菜的量吧,然后点几滴酱油、放点淀粉,胡椒面,鸡精,腌一会儿,等锅里的米煮开花了,就放肉进去,这时可以放点蔬菜,记得切碎了。放油是为了让粥锅不会溢锅。够详细的吧。”
“还行吧,不是记得很全,似懂非懂。行了,你睡吧,别跟你老板胡说啊!她人呢?”
“不会,不过,我怀疑她知道你们的事,我打赌她绝对知道。这会儿她大概睡觉呢吧。”
“啊,行吧,知道就知道吗,不重要,睡吧。”
挂了电话,她找来电饭煲,放了水和米,倒米时,手一抖多了点,接着按动煮粥键,又拿了一点牛肉卷,掰了些,用水泡着,回到卧室,看着罗北笙躺在床上那病恹恹的样子,他侧躺着,皱着眉,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发烧已经干裂起皮了。
“嗯”罗北笙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醒了啊,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萧晴赶紧给她把被子捂好,探手摸了下额头,还是烫手。
萧晴坐在榻榻米床的床头,手托着罗北笙的头,把他从床上捞起来,递过来一杯温水道:“喝口水吧,发发汗,肯定热,你这是肺炎,肯定会烧的,我煮了粥,一会儿喝一碗,发发汗。就好了。”罗北笙顺从的就着萧晴的手喝了点水,她又往杯子里加了点凉白开,扶着他又喝了几口水,扶他躺下。
萧晴又去洗手台,在自来水下投了把凉的毛巾,回来准备给他擦身,揭开他里面的衬衣,才发现他身上的粉底根本没擦干净,于是自责自己是有多粗心啊。轻轻地替他擦拭胸膛,盖好被子,她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一边细细地给他擦拭身体,一边凝视着他的脸,罗北笙英挺的剑眉紧锁,眼睛微闭,睫毛很长,嘴唇发白,嘴唇干燥起皮,看着那原本青春活跃的身躯现在如此憔悴无助让她害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罗北笙,你快着了,别吓我,别吓我。”萧晴摸着他的烧红的脸,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不知何时一如决堤地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嗯。”罗北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哼了一声。
“吵醒你了。”萧晴连忙去扶他起来。
“我没事儿,没事儿,别担心,感冒发烧是正常现象。别哭。”他替萧晴擦去泪水,勉强挤出点笑容。
“好,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害怕,待会儿粥熟了给你弄一碗,喝点粥,喝完再把药吃了。”萧晴赶紧擦干眼泪,将他扶着坐稳,在他背后加了个枕头,又拿起边上的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毛巾轻轻在脸上反复擦拭着,湿润的毛巾纤维在略过嘴角时,她能感到手里毛巾的布丝在那里好像被刮了一下,心里一阵酸楚。
她强自镇定,去拿水和药。递给他“不管了先吃药吧。来把药吃了。”罗北笙顺从的吃了药,又喝了半杯水,等到萧晴准备端水离开时,腰被一双温热的手臂紧紧箍住。
“别离开我,别走。”那声音里带着暗哑和焦灼。
“不……不离开,我去看看粥熟了没,再给你找点别的吃的。吃了药不吃点东西垫垫,胃会难受的,听话,乖了!”她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脊,轻声说着,心里却紧张地不行。
萧晴心里一阵狂跳,恰在这时,厨房“叮”地一声,电饭煲开锅的声音。“我去看粥了,乖了,先躺会儿。”自己推开罗北笙的手,又搓了搓他的后背,安置他躺下,才到厨房,粥里的米粒已开花了,牛肉卷也已经泡软了,她把碗里泡出血水的牛肉卷攥干,倒干血水,又往碗里倒了点酱油、淀粉、鸡精、胡椒粉,拌匀,腌渍一会儿,点了点香油,然后倒进锅里,想了一下,不对没切,又赶紧捞了出来,放到切菜板上,拿着菜刀,切了几下,又扔回锅里,心里暗骂:真的这家务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怎么这么繁琐啊,又捡了几根青菜,洗净,切碎,也倒进锅里,不一会儿,屋里香气四溢,再打开锅盖,她给罗北笙盛了一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一同端进罗北笙屋里来。
“真香!”罗北笙靠着枕头斜靠在榻榻米上,见她进来,有气无力的笑笑道。
“不知好吃不好吃!”她羞涩地低下头,吐了吐舌头,“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吃,我真不大会做饭。”
罗北笙尝了一口,又用勺子搅了搅粥底,“嗯,味道不错,你放了酱油吧。”他用勺子挑起一块牛肉卷,还连着刀呢。
“要不我重做吧。”她急忙要转身离去,手臂被罗北笙拽住,“已经很好了,真的,真的很好吃。真的。我再喝点,就是有点烫。烫嘴了。”罗北笙皱了皱眉头,脸色依然苍白,显然他是真烫着了。
“那,正好,这一碗放这儿晾一会儿。”萧晴放下喝了半碗的粥,摸了摸罗北笙的额头,许是喝了粥发了点汗,头真的有些发潮,这是要出汗的前兆,他连忙去又拧了一把湿毛巾,扶着他躺下,将湿毛巾叠成方块,敷在罗北笙的额头上。在床边坐了大约半小时左右,粥凉了一点,她扶着罗北笙坐起来,就着她的手又喝了一碗粥。复又躺下。萧晴又拧了把凉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又搀扶他躺下。
她自己坐在榻榻米床边的凳子上,下巴顶着自己的膝盖,盯着罗北笙,观察他的情况,直到自己撑不住了,身子晃了晃,只好换了个姿势,还是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于是只好站起来,在地上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以驱散瞌睡虫的侵袭,直到天快大亮了,她坐在凳子上,摸了下罗北笙的额头,终于不烧了。
“嗯。”罗北笙哼了一声,睁开惺忪的睡眼,醒了,虽然仍旧憔悴,但神色清明了不少。
“你醒了,哎哟,可吓死我了,行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困死我了,睡觉去。”萧晴终于放下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辛苦你了,你……守了我一夜啊。”他说。
“没有啊!”待萧晴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舞,下一刻她跌在男人怀里。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男人在她身侧扶住她,关切地问。
“没、没、没事儿,就是有点血压低,没事儿,我回屋了。”
“不行,就躺在这儿吧,我往里串串,你就在这儿踏实躺着。
“也是,这地儿本来就是我的!”看他说话真诚,萧晴放下心防,倒在床上,她太累了,几乎是秒睡。
再醒来,已是快中午了,旁边的人已不在屋,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地锅与锅铲相碰地声音,她知道是罗北笙在做饭。
等到要从榻榻米上起身,刚要直起身子,忽觉得一阵头晕,登时天旋地转,赶紧又躺下,“啊”的一声头磕着了床后的墙柜,“咣当”一声身子后倒时,被子把床头凳上的保温杯碰洒了。
“怎么啦,怎么啦”罗北笙听声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拿着锅铲“你叫我啊?”他问,身上穿着件白色的圆领针织衫、领口露出里面的浅蓝色衬衫的翻领,腰上系着围裙。
“没有,不好意思,水让我……碰洒了,你好点了吗?”萧晴笑着揉了揉被磕到的后脑勺。
“啊,好多了,你怎么样,没不舒服吧?”
“没有,起猛了,头……头晕,刚才磕墙柜上了,那……你吃早饭了吗?”她有点尴尬。
罗北笙笑着指了指墙上的挂钟,那指针已经指在了11点附近,“吃了,你饿不饿,我给你盛饭去。”
罗北笙刚要转身,被萧晴叫住。“等一下,过来,过来,傻子啊你,我头晕,拉我一把,哎,你做什么吃的呢。”
“白菜热汤面,软软烂烂的好消化,你昨天晚上吃的少,又守了我一晚上,饿坏了吧,我给你在面里卧两个鸡蛋,点点酱油、香油、醋,好吃又饱腹。你……没什么不舒服吧?头没事儿吧”罗北笙过来拉起她,摸了摸她后脑勺,还好,然后搀着她到客厅餐桌前,桌上有两碗面整齐地摆在桌子两侧。
“坐下吃吧,对了,你早上的消炎药吃了吗,医生开给你的,一天两次,每次一片,吃了没?”
“忘了,不记得了。”罗北笙说,他有点紧张。
“那就是没吃,你昨晚大约是夜里两点左右吃的药,算了,你这样,一会儿把面吃了,然后去看一下,那药放你床头柜上了,吃没吃一看就知道了。赶紧吃吧,我也饿了,真饿了。”萧晴是个急性子,平时在单位也是要事必躬亲的,罗北笙这下子只有听话的份儿了。
“好。”罗北笙微笑着低头默默吃面。
萧晴也实在是饿的厉害,汤面被她吃个精光,连汤都没剩下。
“抓紧把药吃了啊”她唠叨着,一边收拾碗筷要往厨房去洗。
“给我吧,你也挺累的,再睡会儿,昨天不说今天要补眠吗?”罗北笙抓住她的胳膊从她手里夺下碗筷,要进厨房洗碗。
“等等。”她过去拉住他的手,拦住他的去路,抿嘴笑道:罗北笙有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一是跟你说,上次相亲的事儿,我不是生你的气,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所以别放在心上。”
“萧晴,我……我可以解释一下,我就是觉得那男的太差了,配不上你。”萧晴想的是:他一定觉得那男的太丑了吧。
“那男的是我舅妈家的亲戚介绍的,所以,即便我再不喜欢,也不能当面下了人家的面子。否则,回家不好交差。你那天只不过是嘴欠了点。别插话,听我说,第二点,是以后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我就跟你绝交。你,还有萌萌,你俩可以啊,学会搞突然袭击了啊,学会给老娘出挖坑了哈!”萧晴越说越气,过来捏住罗北笙的脸使劲的一扭,又抬腿给了他一脚,罗北笙想躲,但厨房门口太窄,没躲成。不过这些拳脚都是做做样子,压根没有什么力度。
“我告诉你罗北笙,不看着你这生病发烧,我早揭你皮了,长本事了哈,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地,不知道穿衣服啊。气死我了。”她气得翻白眼,撸胳膊挽袖子的要抽他。
罗北笙并不抬杠,端着碗进了厨房,羞涩地笑着,开着水龙头的水,低头拿着百洁布默默擦着池子里的碗盘,仿佛他不是挨骂是被夸,笑得憨憨地。
“还有第三:罗同学任何情况都不要试图回避和掩藏问题,记住举债和贫穷不是你的错,人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有困难要想办法面对它,解决它。”她默默抓过他的左手,从边上找了块小手巾,在水龙头下用水打湿,拧干,细心地给他擦拭抹在手臂上的粉底霜,擦掉皮肤上的浮粉,露出下面狼藉的疤痕,在上面轻轻吹了吹,贴在自己脸上。抬眸道:“你看,其实它们也没有那么难看,不然为什么高中时我从未察觉到。”这是实话,高中一年多的相处,那伤疤确实从未被发现。她冲他挑了挑眉,坦然一笑,眼里纯净却有一点晶莹。
罗北笙望着她的眼睛,他突然抱住女孩,哽咽着道:“你真好。”
“好,当然好,我是你的监护人啊!”她突然被罗北笙温暖的怀抱包裹住,手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拍着罗北笙的背脊。
“喂,你在说什么啊,萧晴同学,我比你就小半岁,晚生几个月吗,哼!”这话似乎成功碰触到了罗北笙的雷区。“你可真是,哼!”他生气地抱着双臂,一会儿又双手插着腰摆出一副很夸张的样子喊道:“气死我了。”那模样甚是可爱,仿佛他是个几岁的孩童。
“逗你的,幼不幼稚啊。”萧晴调皮的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嗔笑道:你说你真是情商在线,智商堪忧啊,没事儿拿自己的健康……,算了当我没说,这里,这里都在想些什么。愁死人了。”她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见他一副滚刀肉的样子,只得狠狠地捏了他的俊脸一把。
“待会儿你再睡一会儿,现在先把药吃了,四点多跟我去我爸妈家一趟。”
见罗北笙没明白,萧晴道:“就说咱们在大街上碰到的,或者说在萌萌家工作室碰上的也行。”
“这……是不是太”罗北笙一时语塞,他没想到情节发展之快,出乎他的预料。
“怎么,是不敢还是不愿。”
“没有,不是,那我不是没准备好吗!”
“那个,我是个磊落的人,既然想那个什么,就要大大方方地,不想藏着掖着,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是吧。”她有些脸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要不要去自己决定,我再睡一会儿啊,我有点头晕,可能昨天累狠了,你记得吃药啊,定个闹钟,记得叫我。”其实萧晴今天也有赌的成分,想看他有没有胆色跟她爸妈说想追求她,头几天,她爸萧建国来出租屋时,她让罗北笙在楼道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她一直有些愧疚,这次希望他不要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