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茂进退两难之际,晋王表明了此行的来意:“常茂,与本王一道出城骑马如何?”
起初常茂有些为难:“殿下,你看我这是……”
没想到晋王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地说:“我说常茂啊,你也忒没眼色了吧,大哥什么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就别管了,随本王出城。”
常茂看着眼前的晋王,有些莫名其妙,只见对方说完话,又冲他眨了眨眼睛,他当即明白了,晋王来此也是太子安排的。
常茂大声地说:“殿下亲来相邀,我怎会不去呢!殿下可愿与我赛一局?”
晋王哈哈大笑:“来者不拒。”
常茂:“殿下请找到府中稍候,待我换了衣服。”又转而对兰以权说:“本国公要与晋王殿下出城,兰大人有公务在身,请自便,府中上下自当配合。”
兰以权见常茂服软了,给了台阶,立马拱手道:“谢国公体谅!”
常茂陪同朱棡入府奉茶,大门口只留下了愣在原地的常全。刚才的神仙打架,结果如何,他看得一清二楚。原来弟弟的案子,有太子在后面坐镇,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难怪兰以权亲自敲门拿人。
兰以权仍旧客客气气地常全说道:“常管家,国公的话你也听见了,叫令弟出来吧。”
常全一言不发,低着头走进府门内,他心里想着该怎么办。虽然弟弟不争气,但他还是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弟弟开刀问斩。
常全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跑去,没等常发问明什么情况,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一个包袱,一下子塞给常发。
常发:“哥,你这是干啥?”
常全:“你现在赶快从后门走,然后直奔聚宝门。一路上不要耽搁,走得越远越好!”
常发一听这话,愣在原地。
常全怒吼一声:“还不快走!”
常发这时候也明白了,哥哥也无法保全他了。可是这一走他们兄弟就再无相见之日了,他平日里虽然为非作歹,但对自己的哥哥却也情深义重,此时忍不住流下泪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哥!”
常全也红了眼眶:“是哥害了你!走吧,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好自为之!”
常发背上包袱,急匆匆向国公府的后门奔去。兰以权也未曾想到常发会溜之大吉,所以后门并无任何准备。
不过刚在后门小心翼翼溜出来没几步的常发,就被暗地里埋伏的锦衣卫给抓了正着。面对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常发那点儿当流氓的狠劲儿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反抗之下差点儿被拧断了胳膊,疼得他豆大的汗珠立时冒了出来。
两名锦衣卫押着常发,百户李大力领着那个包袱,绕到了国公府正门。
李大力:“见过府尹大人。此人方才想从后门溜走,被我等擒住。”
兰以权看了常发一下,对李大力说:“有劳!”然后示意吴班头领着衙役接手,将常发带回府衙。
李大力抱拳拱手:“此处就交给兰大人处理了,我等先回去复命了。”
兰以权抬手回礼,然后对着国公府门口的家丁说道:“告诉你们常管家,要看弟弟的话,来应天府门!”
言罢,坐上轿子,一行人返回府衙,同时派人通知李进,令其于明日赶到府衙。后面的事情不必赘言,有秦顺作为人证,太子在后面盯着,而且常发素来恶行,他的几名打手在严刑之下,无有不招,所以案子审理得颇为顺利。
本来,从现代法律的角度来看,认定常发存在杀人的故意确实有些勉强,他对于李博文的死应当缺乏预见的可能,但从致人受伤的故意来看,其显然是具备的。单凭此一罪,判其一命抵一命,就显得处罚过重。谁知常发到堂受审的消息不胫而走,朝天宫一带被他欺负过的百姓纷纷出来告状。
强买强卖、打架斗殴等种种恶行被一一揭露,甚至还有淫人妻女,兰以权一看这种情况,就算是他想给郑国公府面子,有心回护一二,可群情激愤之下,他也不得不判处常发数罪并罚——斩立决。将一应案卷稍加整理之后,立即上报刑部、大理寺。案子走到这一步,兰以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后续再有什么雷也砸不到他的头上。
在人民群众欢欣鼓舞,交口称赞朝廷英明的时候,常全从府中家丁的口中听说了得知这次惹到了大人物,弟弟小命不保。他自此就没出过房门,也不让任何人进入,除了他妹妹。世上总有特别八卦好事的人——趴墙根,只听见隐隐的哭泣声。
“哥,真……真的没办法了吗?”
“能有什么办法。那天秦王亲自过来叫走了国公爷,就是不想让他再管了。听说,还提到了太子。妹啊,这就是命……”
“不信,他当时答应我的,现在扔在一边不管了,我不依……”说话的女子猛然站起来,快步向门外走!
“妹啊,你别忘了,我们不是真的姓常,我们只不过是这府里的下人罢了!”
女子闻言停住了脚步,刚才的那股子劲头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又抽泣了起来。
没哭两下,她突然大声喊道:“我不管,反正他不能这样对我!”然后再次抬起脚步,冲了出去,常全没有阻拦,只是叹了口气。
三天后的上午,常全被常茂叫了去,说他弟弟的案子已经上报刑部、大理寺,看样子无力回天了,让他节哀顺变。同时,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和一封信,吩咐他到凤阳的老家送信,并且住上一阵子再回来。
常全自然没有办法拒绝,一开始他只拿了信,在常茂的再三坚持一下,才勉强又拿上了银子。晚上收拾好东西,也没有小妹道个别,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城。
李进大仇得报,终于可以将父亲的遗体接回家中入土为安。朱标特意安排秦顺去参加了李文博的葬礼,李进对秦顺千恩万谢,愿誓死报答,秦顺连说不必。
“怎么样?李进还好吧。”朱标问道。
“回殿下,比起当初算是好了不少。”
“那就好,但愿他能够振作起来,继续用功读书,将来说不定大有可为。”
“这个嘛……”
“想说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是。小的去过李进的家,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富贵之家。”
“废话,富贵之家还出来摆摊?说重点!”
“殿下说的是。李进之前靠着父亲摆摊挣钱度日,也就是混个温饱。现如今,他孤身一人,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那就更谈不上读书了。”朱标接过话,“顺子,你小子心还挺细。”听到太子的夸奖,秦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饭都吃不上了,还哪儿有心思读书啊!这么说,李进还挣扎在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最底层!”朱标像是在对秦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反正秦顺是没听懂什么金字塔之类的新鲜词儿,也就没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