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顺的带领下走街串巷,约莫半个时辰后,朱标来到了军器局正门口。这次前来纯属临时起意,事先没有通知,自然不会有人迎驾。
朱标似是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打扮,抬腿迈上台阶,就往军器局里进,一旁的秦顺都没来得及阻拦。
“哐啷!”两把长枪交叉,把朱标拦了下来。一名守门兵士厉声喝道:“朝廷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朱标一听这话,心里气啊,“我?闲杂人等?你们也不睁开眼瞧瞧。”正欲出言质问他们好大的胆子,连太子都敢挡在门外。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不是人人都见过太子。就算朱标来过两次军器局,但是这二人是新轮值的,不曾见过身为太子的朱标。
紧跟在身后的秦顺,感觉到太子殿下要发飙,连忙拽了拽朱标的衣服。
朱标回过头,不耐烦地说:“干嘛?”
“公子,别生气。衣服上沾了脏东西,小的给您擦掉。”秦顺又指了指朱标的衣服。
朱标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并无脏污。就在这时他明白了秦顺的意思,他现在穿的是普通读书人的衣服,不是太子常服,也没有仪仗车驾随行,守门的士兵不放他进去也属正常。
“呵呵,不好意思,在下鲁莽。我是来求见沈奇沈大人的,还请通禀。”朱标换了个笑脸,对刚才发话的守卫说。
“有名帖吗?”右手边的另一名守卫开口问道。
“呃。这个……”朱标一时语塞,这一身扮相都是临时起意,哪里来的名帖啊!
“哎?有了。”朱标想到一个办法,叫秦顺把装有太子常服的包袱拿过来。
“在下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何来名帖。这里的一包东西,请转交给沈大人,就说有位朋友求见。”
只要把太子常服递进去,就算守门的大头兵不识货,沈奇肯定能明白这身衣服所代表的含义,这就是朱标的主意。
右边的守卫接过包袱,正要进去通报。只听对面的搭档笑着说:“兄弟,你先别着急。我说,你小子想的挺美啊!以为我们是给你跑腿的呢!”
“二位,只要在下能够见到沈大人,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朱标依旧放低姿态,想以利诱之。结果那名守卫不为所动,弄得本来要进去通报的好心人也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还没等朱标再有所动作,旁边的秦顺看不下去了。刚才他劝朱标别动怒,但这会儿那名守卫是存心找茬,想要跑腿费,他实在忍不了要冲上去动手。
“慢,顺子。犯不着和他动手,咱们动动嘴就行了。”朱标拦住了秦顺,“你跟着我一起喊。”
“军器局沈奇欠钱不还!”
“军器局沈奇欠钱不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主仆二人在军器局门口放声大喊,就是想闹点儿动静出来。两名守卫有点儿傻眼,这还自称读书人呢,转眼就开始撒起泼来。
“大哥,还是小弟我进去跑一趟吧。他们这样大喊大叫的,被衙门里面的人听见了影响不好。”手拿包袱的守卫建议道。
被称为大哥的那名守卫稍微想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朱标见有人进去通报了,目的达到,又喊了几声就停下来了。抱着膀子站在门前,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弄得留下的那名守卫十分不爽,恨不得把自己的兄弟给拽回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门口的三人等得有点儿不耐烦的时候,军器局大门内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几个人在快步奔走。
大门里率先冲出来一个身影,正是沈奇。年初,他和李贤都从主事升迁为本部员外郎,并被安排专门负责军器局一应事务,常驻局内。
刚才门口的守卫向他禀报说,门口有人求见,没有名帖,但特意送来一个包袱。沈奇为人和善,没有计较来人礼数不周。
询问之下,守卫居然从没问过来者姓甚名谁,只知道是个读书人,外加一个跟班,沈奇无奈只得先打开包袱一观。
这一看不要紧,沈奇浑身跟过了电似的。包袱里面是一件衣服,叠得很整齐,露在外面的正是胸前的部分,上面赫然绣着一条蟠龙。
“衮龙常服!”沈奇脱口而出,立马意识到不对,捂住了嘴。
沈奇心里琢磨,“能有此等衣服的,唯有太子和几位亲王。来军器局找我,还说是朋友?不好,是太子殿下。”
沈奇二话不说就往外跑,边跑边吩咐:“来人啊,把几位主事的大人都叫到大门口去。”
进来报信的守卫看到自家大人如此慌张,心里不由一沉,看样子门外之人大有来头,也急忙跟在后面。
跑出大门的沈奇,瞅准了朱标所在,冲过去一下子跪倒在地,高呼:“臣沈奇,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亲临军器局,臣未能远迎,万望恕罪。”
后面跟着的几位官员也连忙跪下,齐呼“恭迎太子殿下。”送信的守卫跑到门口,看到这阵势,吓得腿都软了。那名留在门口的守卫早在沈奇跪地的时候就吓傻了,瘫在地上抖如筛糠。
“沈大人何罪之有。各位大人,快快请起。孤今天冒昧到访,事先没打招呼,还请多多担待。”说这话,朱标伸手去扶沈奇。沈奇哪里敢受,连忙站了起来。
“兄……,兄弟,”门口的守卫缓过神来,有点儿结巴,“他是太子殿下,那刚才我?哎,还是你机敏啊。殿下定会念你的好。”
“大哥,我也没想到太子是这身打扮。”
“兄弟你说,我得罪了太子,可咋办啊?”
“沈大人,这个问题,你得抓紧处理一下。”沈奇正在向他说起关于火器改进研制中碰到问题,朱标叮嘱道。
“啊!”那名守卫心里慌得很,没有注意到朱标已经走到大门口,无意间听到这么一句。
“兄弟,我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上刑场或者蹲大牢。一家老小我就托付给你了。”
“大哥,不至于的吧。我看太子殿下不像是记仇的人。再说,你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另一名守卫看他都快哭出来了,赶紧安慰道。
“我分明听的清楚,要处理我。你也不用安慰我,好汉做事好汉当。”那名守卫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慢悠悠地向门内走去。
在去往正堂的路上,朱标向沈奇问起了门口守卫的姓名,沈奇摇头表示不知。旁边的一名京军留守司的百户上前告诉朱标——进门报信的叫王七,留在门口的叫郝六,二人平日里关系不错,以兄弟相称。
“哦哦,有意思。对了,今日之事,与他们无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朱标开口吩咐,他怕沈奇等人会错意,找二人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