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楼用过午饭,又闲谈片刻,五人便起身出了酒楼。
「四弟,一起回宫吧!」弘时说道。
「唔,好。」弘历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转身后率先看向张瑶焉:「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当然,四阿哥不必担心。」张瑶焉笑道。
「那英琦你……」弘历又转向我,有些为难的样子。
「不敢劳烦四阿哥大驾,我自然是自己回去咯!」现在才想到我,就算你想送我回家我也不稀罕。
三位阿哥分别上马后策马而去。
待三人消失,张瑶焉转身看向我并问道:「傅小姐住哪里?不知是否同路。」
「我家在内城北边,张小姐呢?」我笑答,张瑶焉听后脸色微变。
「我家在外城,不太顺路。」张瑶焉换上笑容。
「是啊。」我略感遗憾地说道。
清朝时的北京内外城分化严明,内城住的都是八旗子弟及家属,而汉人、回民等住外城,且每日城门关闭前必须离开内城。我说我住内城北边,内城北边住的是镶黄旗,张瑶焉说她住外城,这便是旗人与汉人的区别了,想必她也知道这其中的差别。
「那瑶焉先告辞了。」张瑶焉冲我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慢走。」
目送张瑶焉消失在人群,我扶着月兰一步步慢慢地往回走,小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今天不仅耗费了太多体力,也耗费了太多精力。
回府后,我就被阿玛叫去书房问话。
「今天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阿玛见是我独自回府,脸色不太好。
「午膳时遇见三阿哥五阿哥,一起用过午膳,三位阿哥一起回宫了。」我如实回答,今天可不能再触霉头:「还遇见张廷玉大人的女儿张瑶焉。」
「好了,孩子连衣服都还没换呢!等英琦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再问也不迟呀!」额娘见缝插针地进入话题,阿玛手一挥,我忙不迭地退出去。
回房后,月兰扶我到床边坐下,然后拿出药膏为我擦药。
「今天真倒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月兰一边为我的小腿上药,一边愤愤地说道:「格格您只是不小心撞她一下,就弱不禁风倒下去了,奴婢怀疑她早就看到四阿哥,过来找机会同四阿哥说话的。」
「好了。」我打断月兰,虽然我心里对张瑶焉的出现也有些疑惑:「人家可是朝中重臣家的千金,可不能乱嚼舌根。」
「本来嘛,如果咱们没遇见她,格格也不用辛辛苦苦自己走回来。」月兰还说个不停,我瞪了月兰一眼,月兰才不情愿地闭上嘴。
由于小腿开始隐隐作痛,我回房后就没再出过房门,幸而阿玛也没叫我去问话,不然小腿不知要再疼几天。
第二天上午夫子才走,一封信便被递到我手中,信封上规规矩矩写着三个字:“傅英琦”,取出信纸一看,几排清秀且方正的小楷竖于纸上:
「昨日见你行走不便,腿上是否有伤?与瑶焉相撞,后见你脸色不悦,她言语间是否冲撞到你?前些日子我寻到处地方,不过后几日恐怕要变天,等天晴了带你去看看。我命桂顺带了些药膏和信一起与你,睡前叫侍女服侍你上药。」
落款是——弘历。
我有些惊讶于弘历的敏锐,我自认为我昨天走路时并没有露出异常,只是比较慢,他却察觉出我的问题。至于脸色,我不禁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昨天在遇到张瑶焉后我的表情特别不好么?看来以后在外面还是要控制下表情,不能让别人轻易看出我的不高兴。
「格格。」月兰的声音打断我的思路:「四阿哥送来很多药膏,奴婢留下几种适合您腿伤的,其余全退回去了。」
「唔。」我只应一声,同时将信折回原样放回信封里,大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说你选了几样,其余全退回去了?」
「是呀,奴婢瞧着送来的药膏太多,所以就选了几样专治您腿伤的,其余全麻烦送信的桂公公拿回去了。怎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
弘历那么聪明,一定可以从那些被退回去的药膏里看出些眉目,月兰虽是好心,却办了件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事,不过管他呢,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月兰,昨天午膳时我脸色不好吗?」我问道。
「脸色不好?没有啊!奴婢并没有看出来。」月兰答道。
之后几天果然如弘历所说下起小雨,那人是神吗?算的这么准。
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七八天,停雨当天傍晚就放晴了,空气中充斥着混合野草树木的湿气,我站在门廊上,用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将会有大事发生,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从遇见弘历那一刻开始,如同向平静的湖水丢进一颗石子,惊起波澜。我能感觉到,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即将发生的事,对于我和我所在的家族都是巨大的影响和改变,占据这个身体的我只能顺从,无法改变。
转天清晨,我早早就醒了,莫名的醒来让我感到不安,弘历会来吗?他应该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明明早就决定要离他远远的,用冷漠也好无礼也罢,不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让阿玛生气到下狠心打我,我也要将他远远推开,但他却用更强大的力道将我拉回原处,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向额娘请过安,我回到小院,刚在书桌前坐下,弘历就来了。
「格格,笑笑总比哭丧着脸好,免得又惹老爷不高兴,格格您的小腿可再受不起鞭子。」为我换衣服的月兰小声劝道。
「又不是我的错。」我抬手理了理衣襟,好让脖子更舒服些。
「话是这么说,但老爷知道您让四阿哥不高兴,肯定又会向您发难,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