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骨在他身上。”
孟言念惊讶，“你是说，他挖了你的灵骨，并移植在他自己身体里。”
“没错。洛无秋本是四灵根的资质，四灵根中金灵根天赋最强，他不断洗去其余灵根，最后只剩下金灵根，但只剩金灵根后资质也只算得上一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天生灵骨，洛家只是个小世家，护不住我，此事也就只有洛仲奇知道，可他在洛无秋面前说漏了嘴。出去历练时，洛无秋趁我伤重，挖了我的灵骨。”
“否则以洛无秋那资质，一辈子修炼到头也就只是个元婴。”
那个相信正邪不两立、古道热肠、意气风发的洛无伤，早就死在洛无秋的算计之下，心也在母亲的离去之时寂灭。
“在得到我的灵骨后，洛无秋在东州世家大比中崭露头角，逐渐耀眼。”卫桑说着，眸光略微暗淡，“而我，永远消失在仙门百家眼中。”
如果他的灵骨没有被挖，在星落正道天骄中，也会有他洛无伤一席之地，碧落山川，都会有他的身影，而不是被困魔域。
卫桑将失落掩去，如今他也不差，仙魔本就殊途同归，最终也都是走向飞升。
魔族数十万年没有人再飞升，他为什么不能做那个再创奇迹的人呢？
他相信，他的实力只会比洛无秋还要高。
灵骨被移植过后，效果大打折扣。
终有一日，他会手刃洛无秋，将自己的灵骨从洛无秋身体里挖出来，杀了陈氏，为自己，为母亲报仇。
洛无秋比孟言念知道的还要令人恶心。
见卫桑神色不太好，她转移话题道：“在洛无秋上位前，你应该听说过，我对洛无秋一眼万年，非君不嫁的传言。”
【宿主！】
孟言念心下冷笑，指尖微动，紫意蔓延，雷霆降下。
识海中，她与001的联系中断了。
封魔城外惊雷，天道威压落下，让所有魔族下意识地瑟缩。
卫桑神识散出去，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起雷。
探查了没什么异样后，卫桑便也不管了。
“又是洛无秋使了手段吧？”卫桑将注意力拉回，很自然地怀疑到洛无秋身上。
在卫桑眼中，这世上没有比洛无秋还要虚伪恶心的人了。
即便孟言念骗他，那有什么关系呢？讨厌洛无秋的人，就是他的暂时同盟。
“当年他对我用了春心，后又对我用了噬情草。”
“春心是后来我在我父亲私库藏书中看到的一种情咒，中咒者对施咒者死心塌地；噬情草顾名思义，对施用者生情，且性情逐渐暴躁。”
“洛无秋走的每一步，都在算计。”
“与夏家定下婚约后，靠近夏家诸位长老，并使手段让夏家长老叛变，蛰伏十二年，覆灭夏家。”
“即便洛家暂时没被洛家攻陷，在我名声狼藉之下，他也有理由退婚，为他口中的心上人清路。”过河拆桥不外乎如是。
甚至于入云外天，也是他算计中的一环。
洛无秋对叶盈霜是喜欢，是爱吗？那也不见得，恐怕在洛无秋心中，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以自我为中心没什么大错，但错就错在，他不该杀人利己。
卫桑忽然觉得，自己与这位夏家少主有些惺惺相惜，一样的惨不是嘛？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忽然响起，随着魔气扩散到封魔城的每一个角落。
“卫将军，西魔地再犯！”黑气缠绕，身着铠甲的魔兵忽然出现在卫桑眼前，单膝跪地，执刃相禀。
“迎敌！”
卫桑疾走两步，接着又返了回来，手一挥，孟言念就被带到了城楼上。
孟言念轻声“啧”了一声。
防备她嘛，她知道。
“卫桑，出来！”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实，颈脖间缠绕魔纹的魔族叫阵，声音被魔气扩散到在场每一只魔的耳边，实力低一些的魔兵耳膜直接被震裂出血。
卫桑抬手，快速甩出一个隔绝阵法，将声音隔绝在外，让自己这方魔兵免受威压之苦。
“要战便战。”
“双方约定好停战，可你东魔地杀我西魔地先遣兵十五魔，你不给个解释吗？”度零喊道。
卫桑看了孟言念一眼，“你方魔兵先越界，擅越界线者，杀！”
卫桑还不了解度零吗，他只不过是为了“出师有名”罢了，只不过，这“名”也立不住。
贼喊抓贼罢了。
度零气恼咬牙，“上！”
西魔地举兵而上攻城。
卫桑给身后的东魔地魔兵打了个手势后，纵身而下，直逼度零。
零度与卫桑对了一掌，掀翻了周围的魔兵，二人各退一大步，在地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孟言念看着下面魔力横飞的场面，飞身而下，碧虚剑出窍，魔气之下裹挟着浓重的威压，水意腾跃而起席卷西魔地的魔兵，水流与魔气缠绕，化作水刃，穿透魔甲，贯穿了魔兵的胸膛。
剑意裹挟着疾风，压倒一片魔兵，带起一条条血线，所过之处，一串串魔兵犹如串葫芦般倒下。
孟言念向内逼近，深入东魔地魔军腹地，对上了与自己同一个境界的魔修，眸中跃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嘭——”魔力与灵力碰撞，掀起一阵巨浪。
孟言念虎口发麻。
魔族果然战力高，与妖兽不相上下了这战力，同境界之内比灵修隐隐高上一筹，不愧是野蛮生长的一个种族。
孟言念战意更甚，再次冲上前，出招又狠又重。
太多的郁气沉积在胸中，挺憋屈的，那就酣畅淋漓战一场吧。
四五个合体中期的魔修将孟言念包围。
孟言念眸光一扫，随意剑挑了一个魔将，浪花跃动，在这充满魔气的地界十分突兀。
合体期的修为，已经可以担任魔将了。
孟言念在千万魔兵中开出一条血路，血液溅落地面，盛开如末路荼蘼，艳色糜丽。
她再也不是曾经害怕鲜血的自己了，血液飞溅在肌肤上，感受着它温热的温度，她习以为常；曾经剑都握不稳的自己，如今一柄碧虚剑杀尽四方敌人，以血铺路。
少女终会成长，不论是以何种方式。
另一边，卫桑与度零过了数招后，将度零生擒，捆了度零后，随意扔给身后的魔将。
卫桑没有就此停兵，趁着敌方群龙无首，带着东魔地的数万魔兵直取西魔地与东魔地交界第一城——天魔城。
孟言念坐在封魔城城墙上，咽了一枚丹药。
因为创口沾染了魔气，她的丹药中没有驱除魔气的药材成分，所以恢复得极慢。
卫桑回来时，就看到容色卓绝的少女坐于城墙上，仰头看着西倾之日，魔域略显暗淡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显得她额头上的那枚堕魔印愈发刺眼，清绝无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无端让人感觉到一丝愁绪。
此时，她的两只手臂上和左肩上有几道伤口，隐约间能看到狰狞的伤口，其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你为何不将灵力转化为魔力？灵气与魔气同时存在于身体中，短时内无大碍，待你实力越强，越无法保持平衡，最终只会爆体而亡。”
孟言念没说话。
卫桑倚在城墙上，“其实做魔也没什么不好。”
“哪里好？”
“至少你杀人不需要理由。”只要你做了魔族，在正道仙门眼中，你杀了人，就是错了。
孟言念定定地看着他，“卫桑，正道没有负你，你恨的只有洛无秋和洛家。”
“你虽入了魔，但我觉得你和真正的魔族不一样。”
卫桑还保留着曾经作为灵修的基本善良。
她观察过，东魔地的魔族身上煞气虽然很重，但是没有和西魔地那些魔兵那种令人厌恶与作呕的暴戾气息。
“魔族杀人是不需要理由，可我杀人需要理由，我虽堕了魔，但我无法真正将自己当做一个魔族来看。”
她始终是要回去的。
卫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声，“修魔也不过是修炼方式的一种。”
“洪荒乃至上古，人妖魔三族本就是共生共助的，只是后来妖族和魔族变了而已。”
“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我又没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卫桑意味深长道。
他变了，但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