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霜目光灰败,像是自虐般,数不清自己究竟溯了多少次灵,一遍遍看着那一模一样的结果。
最终,她不得不接受溯灵所看到的画面和灵力气息。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究竟哪点对不起她?
为何要屠了沧澜村,为何要杀她父母亲人?
……
通天峰。
恢复了全盛状态的夏期俞轻松绕过那几个守在峰下的出窍期修士,入了通天峰中夏家老爷子闭关的入口。
夏期俞绕过重重阵法,来到一座山洞前,手中催动灵力,一座府邸显现出来。
他拿出一枚赤色玉环,催动灵力将其嵌入大门上的凹槽中,不一会儿,那雕刻着赤红火凤的大门徐徐打开。
空中荡开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一层无形的阵法将夏期俞包围,隔绝了外人探视,洞府又隐匿了起来。
“来者何人?”空中传来一道雄浑威严的声音。
“老家主,夏期俞求见。”
一道赤色灵力游荡在夏期俞身旁,随即化为一只小小火鹤引着夏期俞前行。
绕过重重阵法、廊腰缦回和百转回廊,夏期俞被引到了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气势强大的修士面前。
这修士面容刚毅,与夏不厌眉眼间有五六分相似。
“老家主。”
“你怎么来了?”夏峦岳睁开眼睛,问。
“老家主,夏家遭逢变故。”
夏峦岳虎门一瞪,强大的气势在他身上升起。
夏期俞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夏峦岳闭眼掐诀,感受到了自己与夏不厌那异常细微的血缘联系,皱了皱眉,但面色不复之前的暗沉,“那小子还活着。”
“既然夏家是从他手上没的,那么就让他回来夺回。”
自从八百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夏峦岳便从古卷上找出了一种可以感受血缘的秘法,施与他与洛无秋身上,否则还真的无法得知夏不厌是否还活着。
夏期俞大喜过望,他就知道家主没死!
“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如何了?”夏峦岳问。
“少主变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夏期俞道:“两年前,少主去了云外天……”
“既然如此,那你便按她的意思在此处等着吧,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便让他们再活些时日。”
“是,老家主。”
夏峦岳将夏期俞安排好了之后,走入内室。
“夫人。”
内室的梧桐赤木床上,一名与夏峦岳看起来差不多年纪,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睁开眼睛,看向他,“何人来了?”
“是夏期俞。”
“夏家出什么事了?”梁栖月眸中染上忧色,夏不厌的容貌,有一半继承了她。
他们闭关前,说过了若不是危及夏家存亡的事,让他们不要来通天峰打扰的。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夏峦岳在梁栖月身旁坐下,“夏期俞说,夏家被洛家攻下了。”
“洛家?”梁栖月没什么印象,一时想不起来这是哪个大家族,竟有实力将夏家灭了。
“不过一个二流世家,使了点不知什么阴私手段让夏岩飞那几个长老对夏家倒戈相向,让不厌的业火反噬其主,这才让忘归台给他们拿下了,六大长老如今也就剩一个夏期俞,夏长策已经身陨。”
“那不厌可好?”梁栖月还是有些担忧,她无法再承受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了,“我们那小孙女呢?”
那丫头虽是不成器了些,左右也是他们夏家人。
“我用秘法探了,血缘还在,但是极为微弱,探不出他究竟在何方。”夏峦岳叹了口气,“那小丫头如今在云外天,倒是安全的,听期俞说,她改变了许多。”
梁栖月点点头,眸中忧色未散,“我们可要去寻不厌?如今我们只剩这一个孩子了。”
说着,梁栖月站了起来,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无法再受骨肉分离之苦了。
夏峦岳扶着她的肩,带着她坐下,“夫人,寻脉术无法找到不厌的位置,只能判定他还活着,我们去何地找?”
“相信不厌,他如今的修为与我们不相上下,若不是受了业火反噬,又怎会败给他们。”
梁栖月叹了口气,“愿我儿无事吧。”
梁栖月又想起什么,问:“可要告诉父亲?”
“父亲大限将至,百年内若不能飞升,便要羽化了。”夏峦岳道,“这百年是他冲击瓶颈的关键时期,不宜多做打扰。”
“按我们那小孙女的意思是,等着不厌回来。”
“那便如她所愿吧,五年内,若是不厌还未回来,我们便下山,将忘归台夺回,夏家的东西,岂能长久落在他人手中?”
“夫人说的是。”
夏峦岳看向他父亲闭关的方向,眼中染了愁绪。
夏家人历代资质卓越,自祖父飞升后,父亲应该再过百年便能飞升,可诸神陨落,再无一人触摸到飞升的门路,多数渡劫巅峰之人皆羽化于万年大限。
星落大陆,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诸神为何会陨落?
无法飞升的现状该如何去改变?
……
云外天。
叶盈霜一袭白衣,落于刑律堂前,眸光似淬了终年不化的寒冰,面色冷淡中似乎又带了丝丝缕缕的哀戚。
元温见叶盈霜一动不动,上前询问,“叶师姐,你可是有事?”
叶盈霜眸光微动,看向他,“劳烦帮我寻秦昇长老。”
“好的,叶师姐。”元温听了便带着叶盈霜往刑律堂里边走。
元温将叶盈霜带到大厅,便去寻了秦昇过来。
秦昇正在忙着整理案宗,听到叶盈霜要找自己,有些许诧异。
不一会儿,叶盈霜见到了秦昇。
“秦长老。”
“不必多礼,可是你师尊寻我有要事?”在秦昇的印象中,浮云峰的人可从未找过他。
“不,是弟子有事找您。”
“哦?何事?”
正说着,邢渊的身影便到出现在了刑律堂。
“师尊。”
“嗯。”邢渊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许不对劲,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唤为师何事?”
“师尊……”叶盈霜眼眶微红。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失态。
邢渊开始意识到今日之事不简单,他这二弟子性格与他何其相似,从未见过她如今这副神态。
……
孟言念此时正在洞府中修炼,将元灵诀运转了不知多少次,她才觉得神识好受了些,面色也没有之前那般苍白了,只不过唇色还是略淡。
察觉到有一道灵讯正在洞府结界外绕了很久,少女抬手将那道冰色的灵讯引过来。
灵讯入了识海,孟言念长睫颤了颤,慢悠悠抚去法衣上莫须有的灰尘,下了床。
终于来了。
孟言念出了门,同回来时一样,遇见了凌墨承。
他此时正要下浮云峰。
“小师妹,你的脸色似乎还是不太好。”凌墨承打量了她两眼,道:“你可是哪里受伤了?”
过了几日,灵力耗尽的虚弱也应该补回来了才是,不应该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往常,她脸上是健康的粉色,唇色也是红润的,可不像如今这般。
“劳师兄挂心,我自有分寸,师姐唤我,便不与师兄多言了。”孟言念朝他笑了笑,语气略显疏离。
“好。”凌墨承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你师姐何时回来的?”
“应当是这两日。”
孟言念御剑出了浮云峰。
凌墨承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刻意疏离一般。
半炷香后,孟言念到了刑律堂。
少女垂下眼眸,一一叫了人:“师尊,秦长老,师姐。”
邢渊淡淡地点了头。
叶盈霜盯着这个令她极具好感的少女,心中情感驳杂,向来淡漠的眸子里折射出了恨意。
“你是否去过微澜村?”叶盈霜的声音里是无法淡化的寒意。
孟言念抬眸,望进她的如霜寒眸中,微微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