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可以帮忙带小孩的老人,自从文海棠也开始上班后,小平安就被包裹成一个小粽子由爸爸妈妈轮流带着,在矿区的会计部和销售部来回倒腾。
等小平安在三个月时断奶了,几乎都是由赵砚钦带着了。小平安成了赵砚钦的手臂挂件,走哪带哪。
一手拎着娃,一手提着儿子的尿布和奶粉,都快成了矿区一道另类风景线。
不管怎样,赵砚钦自疼媳妇的美名之后,疼娃的名声再次在矿区出了名。
可事实上,他只是不想文海棠太累了,才将只会吃喝拉撒的臭小子带在身边的。
归根结底,他还是疼媳妇。
小平安会翻身时,文海棠收到了一封来自文家的信。信是由文海斌写的,用的是郭美珍的口气。
前面大篇章地拉关系示好,最后几句话点名家里很困难,希望文海棠看在她爹上了年纪工作辛苦的份上也要拉拔拉拔家里的弟弟妹妹。
真是记吃不记打。
赵砚钦伸长脖子也看了两眼,非常不屑地道:“看来你这个弟弟,麻袋不能停!”
文海棠:----
文海棠随手将信纸丢在了桌上,下一秒,斜躺在爸爸臂弯里的小平安,小小水龙头一开阀,成弧形的尿尿异常准确地飚在了信纸上。
文海棠:----
赵砚钦低头看儿子,小平安正一脸天真地捧着自己的胖手啃得吭哧吭哧,用力地脸都涨红了。
“这是要拉了?”赵砚钦转身就往卫生间走。
文海棠:-----
文海棠只能默默将桌上浸湿的信纸捻着一角扔到垃圾桶,擦干净日常用来吃饭的桌子。
当天赵砚钦就公物私用地用销售部的电话给京市那边去了一个电话。
然后文海斌再次迎来了久违的套麻袋运动。
这一年,文海棠和赵砚钦从热恋男女混成了手脚麻利的新手爸妈。
第二年的十一月,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通过广播,新闻,报纸等各种渠道席卷全国。
那一天,文海棠刚生完二胎不久,在家摆弄着收音机,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时她淡定地转身掀开衣服给小女儿喂奶。
赵砚钦从门外冲了进来,大喘着气站在卧室门口望着她。
文海棠疑惑,身子不动,只扭头看向他。她俩早就大学毕业了,高考的恢复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你怎么了?”怎么在上班的时间回来了?
赵砚钦的眼眶有些红,“我收到了爷爷的来信,他要回京了!”
“真的?”
“嗯。这次的名单上有爷爷的名字了。上面的文件很快就能下来了,爷爷说等他回京了就来看我们!”
“长途跋涉的,他一个老人家别累到了。等爷爷回京了,我们带着平安和红豆一起回去看爷爷吧。”
赵砚钦没有说话,上前一大步,张开双臂将文海棠抱进怀里。
他没看到文海棠扭着身子正给小闺女喂奶,这么一搂,直接把闺女按进了她口粮里,下一秒她就唔唔地哭了起来。
“呀,你起开,勒到红豆了!”文海棠着急地用手肘怼他。
赵砚钦连忙松手,越过文海棠的肩头去看小闺女。
小闺女是九月里生的,这次坐月子没有像上一个那样热得不行。文海棠恢复得很好,珠红玉润的模样让赵砚钦更爱不释手了。
红豆这个小名也终于用上了。
从此赵砚钦的手臂挂件就变成了小红豆。平安只能踮着脚抱着爸爸的大腿当个腿部挂件了。
日子因为有了孩子的吵闹和爷爷回城的好消息而过得飞快,翻过年来好几个月,赵砚钦都没有再收到过爷爷的来信了。
“砚哥,别太担心,爷爷他既然能上平反的名单就铁定了能回城的,说不定他现在正忙着整理材料办回城的手续才没空给你写信的。”
“嗯。”赵砚钦嘴上答应着,可眼里的担忧一点没少。
文海棠有些心疼看着被赵砚钦祸祸的奶粉,叹口气,“要不你请假回去找你爷爷的旧人问问情况?”
赵砚钦也想过这个事情,但是丢下家里两个孩子让文海棠一个人照顾,他又不放心。
“我下午再打电话问问沙子吧。没事的。”
文海棠接过赵砚钦手里的勺子,“那你能停止往奶瓶里加奶粉了么?你想将这一袋子奶粉一次性都给闺女吃了?”
赵砚钦这才低头看手里的活计,松了奶瓶,讪笑着默默后脑勺,“一次性吃完也行,只要我闺女愿意吃,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文海棠无语,垂眼看着正攀着赵砚钦大腿企图往上爬的儿子,笑着捏捏他的脸,“平安,帮妹妹喝掉一些奶呗。”
接着平安就被赵砚钦一把拎起来放到了挨着小红豆的宝宝座椅上,排排坐。
赵砚钦从厨房拿来一个大碗,将奶瓶里多余的奶粉拨到碗里冲了一碗的羊奶递到平安的面前。
冲好了的奶瓶则是塞进闺女的手里。
这时,门外有人走来,还有说话的声音。
他们家在这层楼的最东面,除了有人来找他们,否则没人会经过他们家窗前。
“大爷,到了,就是这里了。”
住在他们这栋楼一楼的同事站在他们家门口,侧着身子,让出位置,让后面的人进来。
“赵科长,你家亲戚来看你了,我正好在宿舍楼外遇上,就带上来了!”
话落,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逆着光出现在了门口。文海棠还没有看清来人的脸,赵砚钦手里给儿子搅拌奶粉的勺子就掉在了地上。
“叮--”一声响,赵砚钦朝着门口的老人冲了上前。
“爷爷!”
老爷子没有听她们的劝,在京市好好待着等他们请假了带着孩子回去看他,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过来看他们了。
十年没见的爷孙俩差点就要抱头痛哭。
还好两个大男人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在场的人还不少,也就赵砚钦背着身子悄悄揩了几下眼角。
老爷子则是稳如泰山,欣慰地盯着赵砚钦看了好几圈,然后目光就投向了他身后的人。
赵砚钦谢了送爷爷上来的同事,向爷爷介绍他的妻儿。
“爷爷,这是我媳妇,文海棠,你当初也是见过的”赵砚钦搭着老爷子的胳膊,只着一个动作,他的心头再次泛了酸。
在他心里高如巍峨大山的爷爷什么时候佝偻了身体,比他矮了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