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文海棠醒来,她眼里的光就不见了。她看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跟自己划清界限时的清冷,甚至比之更冷。
让赵砚钦心生不安与害怕。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哪怕赶不回来也会托人来照顾她,绝不会留她一个人发烧昏睡在家里没有人知道。
他真的是被回来看到的文海棠昏睡不醒的一幕吓到了。
“我,我只是嗓子疼,不想说话。”文海棠拍拍赵砚钦扶着自己的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再睡一夜,明天就能好了。”文海棠出了卫生间就往卧室走。
“海棠。”
“我困了!”
赵砚钦不再说话,将文海棠扶着靠墙坐在椅子上,“等我换了床单被子你再上床睡觉!”
文海棠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赵砚钦手脚麻利地换着床单被套。
他并没有错。
她怪他是没有道理的。
齐蓉的出现本就是在意料之外,更何况齐蓉与赵砚钦本就没有交集。
他只是出于工作责任和社会的公德心将矿区的伤员及时送去就医,她又怎么能要求他时时刻刻都守在自己身边呢。
她的感冒发烧本就是自己吹了一夜冷风作出来的。
文海棠告诉自己,她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再次躺到床上,文海棠嗅着床单上属于太阳的馨香,她弯了弯嘴角,“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
说完就闭上眼睛,像是怎么也睡不够似的,很快又睡着了。
赵砚钦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她呼吸均匀了,提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回了原处。
第一次见她如此冷冰冰的样子,虽然她没多说一句话,多做任何的事,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氛围让他莫名恐慌。
还好,文海棠又恢复回来了。
赵砚钦在她身边守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收拾自己。
从医院回来,他也没有时间顾上自己,一直都守在文海棠身边。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不但湿漉漉的,还又馊又臭,味道着实难闻。
在医院里熬了整个通宵没睡觉,又疲劳驾驶地赶回了矿区,他的胡茬子都冒了出来,也不知道刚刚有没有扎到文海棠。
赵砚钦从衣柜里拿了自己的衣服就往卫生间里走。
穿过客厅时,他刻意忽略了餐桌上早已凉透了的饭菜,等他明天一早起来收拾掉了,那些不愉快也都能收拾掉。
这一夜,文海棠和赵砚钦睡得都很沉。
被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的赵砚钦第一时间就是伸手探文海棠额头的温度。
还好,没有再烧了。
赵砚钦抽出枕在文海棠脖子下面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地就出了卧室门,将门悄悄关上后,加快脚步去给屋外的人开门。
“干啥呢,一大早的就来敲门。”
门外传来马奋斗的声音:“赵哥,不早了,楚部长让你去说一说市里医院的具体情况呢。”
本来是昨晚就要他去说明情况的,但他要照顾生病的媳妇,就将市医院的情况告诉了马奋斗,让他去转述。
门打开,赵砚钦沧桑的样子吓了马奋斗一跳。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来!”
赵砚钦现在运输部还挂了个职,是个副部长,他上头还有个楚部长。
打发走了马奋斗,赵砚钦又回了卧室。
文海棠已经醒了,靠在床头醒神。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赵砚钦快步向前,“是不是吵醒你了?”
“好多了!”
赵砚钦问:“饿不饿,我给你去食堂打点稀粥?”
文海棠抬头看他,“外面不是喊你去部里么?”
赵砚钦上前坐在文海棠身边,说:“天大地大,我媳妇最大。”
文海棠歪头靠在他斜侧过来的肩膀上,“你赶紧去工作吧,我已经好多了,一会儿自己去食堂吃饭!”
“那怎么行。你现在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小可怜样,还怎么能出门。乖乖待在家里,我去给你打早饭。等你洗漱好了就能吃!”
不待文海棠再说,赵砚钦故作轻松问:“要我伺候你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么?”
文海棠斜睨他一眼,将人赶出去后自己也穿了鞋子往卫生间去。临出门的赵砚钦见文海棠出来了,又交代道:“桌上的碗筷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千万不要动!”
文海棠不置可否。
赵砚钦很快就打了两饭盒的早饭回来,文海棠喝粥的功夫,他则飞快地将桌上的冷饭冷菜一股脑都收拾倒进了垃圾桶里。
文海棠低头默默喝着自己的小米粥。
在粮食紧俏的时期,两人谁都没在意那几盘冷掉的有肉的饭菜。
仿佛盘子里盛放的不是菜,而是两人之间莫名的生疏与隔阂。
见文海棠吃饱了,赵砚钦端起文海棠喝剩下的半碗米粥,三两下都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你在家休息,我先去岗位看一下,顺便给你再请几天假!家里什么活都不要你做,一切等我回来,知道么。”
赵砚钦捏了捏文海棠的手,等着她的回答。
“知道了。”
赵砚钦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揣了两个馒头在手里,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屋外。
文海棠听话地没有收拾屋里,只靠在窗口懒洋洋地晒着从外面投进来的太阳出神。
坐累了又躺回了床上继续发呆。
世事难料,仿佛任她怎么躲避都会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世事照着原来的轨迹拨回原位。
那她就干脆摆烂算了。
再坏还能坏成上一世那般么?
不会。
至少这一世的赵砚钦还生机勃勃,至少这一世的她没有嫁给郑越明。
这几天,矿区里的氛围就像是在上空被人罩了一张大网似的,压抑得人心惶惶。
矿区对前天的矿井塌方的事件进行了通报。
由于下井工人的不当操作致使一死九伤。
出事的矿井开采的时间不长,本也不是多有难度的矿井,却因为下井工人的疏忽大意和操作不当才发生的塌方。
其中六人的伤势不严重,在医院做了包扎后已经回了矿区宿舍自行修养,另外两个伤势重一些的还在住院。
唯一死亡的下井工人叫刘刚,他则是因为逃跑过程中不幸被塌方的石块击中了脑袋意外身亡的。
文海棠最关注的就是这个叫刘刚的意外身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