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迎着月光往宿舍走文海棠低头思索着工作上的事情。
她还没想好这一批的小鸡孵化出来了安排到哪里,随着越来越多的小鸡孵化,现在的鸡场明显不够用了。
一天到晚听着小鸡叽叽叽叽地叫声,此刻周围的安静让文海棠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生了耳鸣。
“文海棠!”
文海棠慢悠悠抬头,赵砚钦站在他屋子门口的灯光里,高大的身影像座小山似的。
“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呀,吃过了么?”
文海棠不会因为云一则的事情迁怒赵砚钦,但也做不到好脸相迎,她冷着脸不搭理他。
“哎,怎么跟颗蔫巴了的大白菜似的。”赵砚钦跟在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
文海棠刚想挣扎甩开他的拉扯,手里就被塞进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两颗鸡蛋。
文海棠:----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鸡蛋了。
“你不是最爱吃鸡蛋了么,我给你留了两个捂到现在了,还有热气,垫垫肚子!”
爱吃鸡蛋的到底是谁啊!
文海棠懒得解释,想要将鸡蛋还给他,赵砚钦却扭头跑了。
看着赵砚钦忽高忽低的背影,丑死了!
忽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站在路口阴影里的人影。
文海棠简直要怀疑赵砚钦是不是未卜先知特意赶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塞鸡蛋的。塞完还扭捏地转身就走。
文海棠轻吸一口气,就这么静静站着,不说话,也没有转身就走。
他们之间总要有个说法。
云一则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了过来。
“你今天加班了?”
“嗯!”
接着两人就沉默无言的一前一后回了各自的宿舍。
一身疲惫的文海棠回到屋里后才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没有主动开口,下次再遇见云一则也不知道又要等几天。
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倒炕就能一夜无梦到天亮的文海棠今晚却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她好似有干不完的农活,喂猪,放牛,洗猪圈,挑粪,挖水库。
每每都累得能要她半条命,梦里的自己不停歇的干活却总是饿着肚子。时不时挖些不认识的野菜煮汤吃,或者大晚上的蹲林子里逮耗子烤了吃。
有次饿得实在是昏了头了,挖水库时一头栽进了水洼里,周围的人指着她哈哈大笑,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
连呛了几口污水,刺激得她大脑清醒了些,她撑着身子从水洼里往上爬。刚要爬上来时,又不知被谁一脚踢了下去。
她的脑袋磕在了挡水的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岸上的人这才慌张了起来,没有继续戏弄她。
躺在水洼旁的她侧头看了一眼水中模糊的倒影,赫然是赵砚钦的脸。
睡梦中的文海棠气息紊乱,挣扎着想要醒来,梦境断断续续还没有结束。
被血糊得满脸的赵砚钦被人扔回了只有一个顶棚的牛棚里。有人抓了一把草木灰按在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上,然后所有人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资 本家的贼儿子,死了就死了吧!
担心被牛蹄踩死的赵砚钦趴在肮脏的地上,艰难地爬缩到牛棚的角落里,无悲无喜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明天的太阳。
命不该绝的赵砚钦还是看到了第二天的朝阳,不知谁家的小男孩站在牛棚外面边剥着鸡蛋边招呼着自己的小伙伴。
“二妮,你看,这人睁开眼睛了呢!”
“他还没死呢。”
“嗯,没死就好,让他给我们割猪草,我们就能一起去河边捞螺蛳玩了!”
赵砚钦没有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孩手里的鸡蛋。
几个孩子将脚从围栏的大缝隙里伸进来,胡乱踢着赵砚钦,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呼啦啦地走远了。
一只又脏又瘦的手,上面还粘着干涸的脏污血迹,伸出了围栏外面,一点点捡起刚刚小男孩扔在地上的鸡蛋壳。
小男孩光顾着打骂他,鸡蛋剥得不仔细,上面还粘了一些蛋白。
赵砚钦小心翼翼地将鸡蛋壳上的芝麻大的残留舔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品咽。
“真香,真好吃!”
文海棠猛地惊醒,从炕上坐起。
她大喘着气,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凄凉与难过。
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文海棠后知后觉地抬手去擦,发现自己满头满脸的都是汗。
她不知道刚刚梦见的单单只是个梦,还是上一世真实发生在赵砚钦身上的事情。
她的心好痛!
如果是真的,那,那赵砚钦那家伙也太惨了,被一群丧天良的畜生欺负成那样。
如果是真的,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他后来那么爱吃鸡蛋了,各种形式的鸡蛋做法他都爱吃。
可文海棠宁愿相信那只是她的一个无厘头的梦。只是因为他今天塞了两个鸡蛋给她,才害得她做了一个关于鸡蛋的梦。
可她现在,脑海里全是赵砚钦一身脏污,瘫软无力缩在牛棚里的可怜模样。
挥之不去。
文海棠吸吸鼻子试图寻找可以否定梦境场景的证据。
血流得那么多,伤口肯定不小,得不到治疗肯定会留疤。她仔细回想梦中赵砚钦被砸破脑袋的位置。
在脑后侧。
后面她遇见赵砚钦时,他的头发一直都比较长,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很阴郁。
难道是为了遮盖那道疤痕么。
她不知道。
文海棠有些后悔自己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被噩梦惊醒的文海棠不想再睡了。
顶着蒙蒙灰亮的天,文海棠开门打水回来烧热水洗澡。
出了一身的汗,实在是不舒服。
在文海棠蹲在廊檐下引炉子时,隔壁的屋门打开了,好几天没见的云一则看到蹲在地上的文海棠时,迈出的脚步僵了一下。
“早呀!”他说。
“早!”
文海棠望着炉子里亮起的火光,心里空落落的。现在的她想要吃几个鸡蛋就能吃几个鸡蛋,可却给不了上一世的赵砚钦。
云一则站在廊檐下,明明距离文海棠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