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帐内昏昏暗暗,孩子们越来越近的呼喊和脚步声把姜瑜从如上云霄的癫狂快感中拉扯出来,迷朦湿润的眼眸慢慢多了几分清醒。
她怕自己听错,吞下细碎呻吟,下意识偏过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凝神分辨几息,确认是孩子们回来了,情潮欲念瞬间退去,毫不犹豫就要推开身上的男人。
但经过这一下午激烈的欢爱,她已浑身乏力,乍一下使不上多少劲儿,嗓子喊了这许久,也哑得不成样,开口时却仍透着媚骨的春意,“孩子们回来了,快起开……”
可男人做这回事儿哪是说停就能停的。
猝不及防被她这一仰起身来。
裴钧煜不由埋头在她汗湿的颈间重重喘息几声。
床帐剧烈摇晃一下。
姜瑜一时失了声,气得打他。
男人灼热紊乱的鼻息急促,下腹欲望正沸腾难平,不容拒绝地钳制住她手腕,推高至头顶死死按住,深邃发红的眼底充斥着欲求不满的怨念,“你个小没良心的,自个儿爽利了就不顾我的死活,孩子们自…嗯…自有下人看着,不用咱们担心……”
薄唇和粗粝的手掌互相配合,游走在一片馥郁香滑间,再次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调动她的热情。
但姜瑜已然无心此事,更别说在她心里,这个男人比不上她孩子的一根手指。
离别这样伤心的事,孩子们虽小,但他们其实什么都懂,这会儿还不知有多难过呢?
尤其是喜安,她刚复发了喘症,万一再受到刺激怎么办?
姜瑜越想越觉得好像听见了喜安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突然觉得很慌,喉咙一哽,簌簌落泪,疯狂挣扎起来,带着哭腔骂他,“快放开我!喜安哭了,她怎么哭了?一定是出事了……”
她这般不配合,实在难以继续。
裴钧煜不得不先从那销魂地儿脱出身来,放开了她,一脸潮红憋闷的翻躺在旁边,手握成拳无奈地在床上狠狠捶了几下,发出一震一震的“砰砰”声响,遂又认命闭目,默默平息脐下三寸的欲火。
门外的蕙心及时拦住两个孩子,不让他们走近,解释道,“夫人还睡着没醒呢,你们先到别处去玩儿,等她醒了,奴婢再叫你们,好不好?”
乐安人虽小,却不好糊弄,硬是要进去找姜瑜,“娘亲怎么还没睡醒呢?她很少睡这么久的,姐姐,你放心,我们进去以后不说话,不会吵到娘亲睡觉的。”
喜安也点点头道,“姐姐,娘亲最疼我们了,不会不让我们进去的,我们要去陪着她。”
孩子们以前从来都是随意进出每个房间的,更何况是娘亲的房间,这一时半会儿哪习惯得了要先得到允许才能进去的规矩。
两个白嫩可爱的小童就这么抬起头,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还这样目光期盼的看着她,让人不忍拒绝。
可里边儿什么动静,蕙心哪里不知,主子没有发话,她怎敢让两个孩子进去打搅好事,便又道,“夫人身子不舒服,晌午喝了药才睡下,大夫交代过要好好休息,你爹爹吩咐了,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房间内的床榻一片狼藉,男人赤身裸体大剌剌的躺在床上,听得清楚门外侍女和孩子们的说话声,倒没听出喜安哭了,懒懒出声道,“别着急,喜安没哭,门外有下人拦着,他们进不来……”
姜瑜没有理会他,拖着一身疲惫酸软,强忍不适穿衣梳妆的动作没有因他的话慢下半分。
她很快收拾好,将要打开门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桌旁一地凌乱的衣物,一件浅色衣物上那抹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显眼到甚至有些刺眼。
假装纠结一番后,她回身走去,不忘小声抱怨,“这要让别人看见,脸面还要不要了……”
没过多久,裴钧煜也衣着整齐从房间里出来,神色已恢复如常,在后院找到母子三人,抱起喜安逗乐,指导乐安练剑。
乐安手里那把新的小木剑是程木川今天下午给他的,特地选的坚固耐用且不易开裂的上乘松木木料,用锉草细细磨光后,上了蜡油,剑身平滑,剑柄握起来也更舒适,趁手轻便,明显比旧的那把做工更精致用心,应是费了一番功夫。
他特别喜欢,拿到手后就没有放下过。
程木川的功夫全是从小到处流浪求生以及后来在镖局受挨打欺负后自己摸索出来的,本就没有什么章法,教乐安习武习剑也全凭感觉和经验。
裴钧煜看乐安练剑看得直皱眉,最后实在忍不住,放下怀中乖巧的女儿,直接上手纠正他混乱的招式。
他知姜瑜身上肯定不太舒服,便让她先去沐浴解乏,两个孩子他会看着。
姜瑜却摇摇头,继续忍着不适,一边陪着喜安翻花绳,一边看着他们父子俩练剑。
用过晚饭后,裴钧煜出门办事,跟姜瑜说今晚不用等他。
不出所料的,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脚步踏出门前,他隐怀期待转身,见她神色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仍旧没有分给他一丝眼风,心道果然,却难免失落。
一时心绪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总归特别不好受就是了。
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心转意。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姜瑜带着两个孩子洗漱后,不许侍女在旁伺候,陪着他们入睡。
母女三人一同躺在床上,她睡外侧,两个孩子睡里侧,喜安挨着她睡中间,说起今日回谢宅道别的情形。
没有怨怼,没有责怪,只有不舍。
除了一句“珍重,盼好”,再没有额外要转告她的话,没有留作念想的物件儿,更连信也没有一封。
纵然孩子们告诉她,亲眼见到了谢伯伯、小姨和舅舅舅母,他们看起来还跟平时一样,对他们也还跟从前一样亲近。
乐安甚至天真地跟他们立下约定,说长大就会回来看他们。
得知他们没事,姜瑜总算安心,却还是难以抑制心中悲凉,在黑暗中默默忍泣流泪。
抽出帕子擦眼泪时,她突然想到什么,把帕子紧紧捏回手心,起身掀开帐子看了看门外,清清嗓子,扬声吩咐,“蕙心,你在不在?”
“夫人,奴婢在呢。”
“去烧壶热水来,桌上的水凉了。”
“是,奴婢这就去。”
等人走了,姜瑜唤喜安坐起身,把那帕子展开凑到她鼻尖,“喜安,闻闻这帕子上的味道。”
她今天下午趁裴钧煜不注意,打开那药瓶后,见里头只剩下一粒药丸,便用帕子蹭了蹭那药,然后把帕子卷得严实,方留住那药的几分气味。
想着让喜安闻闻,看能不能闻辨出那药究竟是治什么病的。
喜安闭上眼睛,仔细嗅闻了一会儿,说道,“娘亲,这里头有丹砂、雄黄、曾青、曼陀罗、附子、生草乌、当归……而且,下的剂量都很重……”
“可知这药有什么用?”
喜安想了想,说道,“有几味药好像跟五石散的药方差不多,只不过这里头应该比五石散还多几味药。”
“五石散是什么药?”姜瑜问。
“我记得医书上记载,五石散有温肺、温肾、安神降气的作用,但药性燥热,长期服用容易成瘾,服用之人还容易产生幻觉,表面强健无恙,实则内里已经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