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次间烛火明亮,姜瑜坐在案桌前,执笔聚精会神地抄写着一本超度的经文,为几日后的法事做准备。
裴钧煜挑帘进来时就看到她只着一身素色单衣,青丝半挽,素面朝天,神情认真又虔诚。
身形清瘦,面带倦色,那脊背却再挺直不过,莫名让他想到风雨中被吹打的残荷,也是这般倔强挺立着,不折分毫。
珠帘晃动发出轻响,他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姜瑜不知是因着真没听见,还是压根儿不想理会他,手上动作不停,眼皮子都不曾眨动一下。
裴钧煜来到她跟前,熟稔地揽着她双肩,待看清她所抄写的经文之后,想到卓星回禀之事,问道,“为何突然抄起了经文?”
姜瑜眼睫颤了颤,提笔沾了沾墨水,边写边回道,“作孽太多,不在神佛面前忏悔,我良心不安。”
裴钧煜闻言,眉头微皱,不赞同道,“胡说什么,你身上何来孽事。若这世上真有神佛,便不会有这么多作恶之人了。”
姜瑜慢悠悠写下这页的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讽刺道,“因我而起的祸事,可不就是我造的孽吗。你说的对,若真有神佛,合该让你这作恶多端之人早些下十八层地狱才是。”
裴钧煜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低笑出声,垂眸凝视着她,又问道,“你抄经文只是为了这个?”
放在她肩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姜瑜心里一紧,险些以为他知道了什么,在故意试探她。
但转念一想,若他真是知道了,以他的脾性,必不会如现在这般只是试探而已。
姜瑜索性耍起了性子,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去,“不相信我就不要问我,尽管派你手下的能人去查个清楚,最好把这些个伺候过我的丫鬟和寺庙里的和尚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这样他们说出来的话,你堂堂国公爷才信呢。”
裴钧煜连忙追上去,止住她开门的动作,“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不该多问这一嘴。”
姜瑜绕过他要开门出去,却又教他挡住了。
裴钧煜:“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该歇息了。”
姜瑜:“怎么,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也不成吗?你是要把我给关起来吗?”
裴钧煜看她像个小孩儿似的在与他赌气,面上总算多了几分红润和生气,心下稍安。
但面上还是有些无奈地道,“夜间风凉,你穿得如此单薄,就这么出去了,染上风寒就不值当了,切莫任性,多添件衣裳再出去吧。”
说完,不轻不重地牵着她的手,忙带着姜瑜回了内室。
此时,燃烧了这一小会儿的催情香已十分浓郁,清幽诱人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内室。
姜瑜平日里没有用香的习惯,只以为是丫鬟点的香,觉得这个味道有些奇怪,想着待会儿得让她们日后别再点了。
她正站在梨花木架子旁系披风,两根粗长的系带却突然从指尖溜走了。
不知是她的力气变小了,还是平日里轻薄的披风突然变重了。
姜瑜脑袋晕了一下,身子突然变得有些绵软无力。
她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面颊却开始发烫,扶额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本就站在她身后伺机而动的裴钧煜适时揽住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把人抱起往床边走去,眸底燃起异样的炙热。
姜瑜躺在床上,顿觉浑身燥热,小腹下方不断涌上难言的痒意,没忍住轻喘出声,却不料出声便带着婉转的媚意。
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青丝凌乱地铺陈在枕衾上,姜瑜眼神逐渐迷离。
裴钧煜坐在床边,冰凉的手背贴上她泛红的小脸儿,看着她这副勾人偏不自知的模样,眼神阴郁又肆意,唇角微勾,却难从其中窥见一二分得意之色。
姜瑜难耐地靠近他,寻着那一点儿温凉而去。
他心头发软,却亦是不好受,一边轻声哄诱,“阿瑜,时辰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偏他又极能忍,此刻的他远比姜瑜难受得多。
却仍旧能慢条斯理地解着衣裳,顺便抚慰神志不清的姜瑜。
这香料不同于一般的催情香,药性并不烈。
因这香不止能催动人身体里本能的欲望,更是能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痛苦,再配合着有心之人多番刻意引诱的话语和动作,心神一放松,被人寻着空隙,轻易就迷失了去。
衣物一件件落地,男人女人的,一层层散乱地交叠在一处……
烛光影绰,已然忘我的姜瑜勉强尚存一丝理智,呢喃着提醒自己,“不对劲,香……香有问题……裴钧煜,有问题……”
裴钧煜在她颊边落下一吻,继续低声在她耳边诱她。
姜瑜死死咬着唇,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去试图推开身上的桎梏,却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毫不费力地按住,划过束起的钩子,层叠的帐幔恰好被打落……
闷哼声响,猝不及防,她低叫出声,眼神彻底涣散……
终是被带进了一阵不由己的激烈的情潮,起起伏伏……
彻夜不住的一场折腾,让二人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
裴钧煜醒来时,床榻上已不见了姜瑜身影,香料早已燃尽,只残留几分浅淡的余香。
枕边空空,刚醒的迷茫尽消,他随意套了件中衣,在房里转了一圈,仍未见到她身影。
想到昨晚使的手段,他神色一变,忘了府里还有影卫看着,心里陡然漫上恐慌。
他急急打开房门,落梅被吓了一跳。
“夫人呢,她在哪儿?”
落梅一脸疑惑,“夫人不是还没起身么,没见着她出来。”
裴钧煜脸色白了白,赶紧吩咐道,“找,快去找,把她叫回来。”
落梅见他神色不对,喊了几嗓子,带着一院子的下人,连忙寻人去了。
裴钧煜还在胡思乱想,影卫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低声回禀,“主子,姜夫人在东厢房。”
东厢房是姜瑜单独辟出来给云奴住的房间。
裴钧煜听了,心里的石头落地。
顾不上梳洗,又去了东厢房寻她。
姜瑜正搂着怀中的一团雪白的柔软坐在窗畔的小榻上,一下下轻柔地抚摸着,形容疏懒,任由日光照在身上,全身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不甚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