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靖国元年七月,提举陕西诸路榷场高达和新任熙河路兵马都监仁多楚清正策马疾驰,奔赴熙河路。
对于仁多楚清来说,自己当初之所以叛夏归宋,一是对嵬名氏打击仁多氏不满,二是自问他自己的韬略不逊于仁多保忠,此番能够再次回到青唐,协助王厚经略青唐,对他来讲是终于得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
天气酷热,高达不得不和仁多楚清在一处镇甸避暑,待日头过去,再起程赶路,一路上高达对仁多楚清曲意逢迎,仁多楚清也知道高达此行的任务,更愿意和这位皇亲搞好关系,毕竟高家是大宋如今的将门第一世家,显贵无比,日后就算仁多氏投奔大宋,也需要高氏在皇帝面前美言的。
高达与仁多楚清边饮酒边闲谈,高达问道:“以仁多将军之见,令弟何等样人物?”
仁多楚清喝了一碗酒,慢慢说道:“高将军,保忠于我族内,算得上顶尖的人物了,就是大宋陕西诸将中,能超过他的人也不多。不过保忠、洗忠都是苦过来的,幼年失怙,家父将他们抚养成人,保忠长于智谋,洗忠长于勇武,皆是一时之选,但是他二人兄弟感情极深,非等闲可比,保忠若来宋,洗忠必随之。”
高达笑笑说道:“将军,某听说保忠将军因为主张对我大宋求和,被李乾顺打压,令弟会不会对李乾顺有所怨望?”
仁多楚清猛灌了一口酒,醉眼朦胧的说道:“高将军,你以为他们嵬名氏今日才如此吗?什么求和,统统都是借口罢了。野利氏为嵬名家立过多大的功劳,现在在哪里?梁家也是,不过都是他们嵬名家的替身罢了,仁多氏跟随嵬名氏起兵以来,多少仁多氏的儿郎血洒疆场,当年家父与高将军血战,嵬名阿吴按兵不动,坐观成败,事后呢?不还是坐着他的国相,只有他们嵬名家的才是人上人,我们,猪狗不如罢了!”说罢自起身歇息去了。
高达则端着杯子,思考着怎么去说动这位西夏第一名将。
高达和仁多楚清一路疾驰,赶到陕西诸路宣抚司驻地秦州,面见陕西诸路宣抚使章楶,这位老将已经垂垂老矣,如今已经不太视事了,但是高达递上名帖,章宣抚居然破例接见他了。
章楶身着常服在儿子的搀扶下出来,高达立刻行礼,章楶摆摆手说道:“高提举上任,本官本应亲自迎接了,怎奈病体沉重,还望见谅!”
高达连忙说道:“章宣抚说笑了,章宣抚身系河山之重,方面之任,岂可为某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下官前来,还带了些辽国的山参,章宣抚可以用用!”
章楶笑笑说道:“唉!衰朽之人,何用此物!高提举有心了,高提举此来,子厚已经提前来过书信了。本官已经知道了,此事不是不可行,但是不可莽撞,仁多氏也并非铁板一块,一定要把事情做缜密,免得为西贼所查。沿边硬探,若要调用,知会各经略安抚使即可,老夫会知会他们的。”
高达赶紧起身说道:“章宣抚教诲,下官谨记。”说罢向章楶告辞。
章楶起身相送,最后嘱咐道:“高提举,此事是锦上添花之事,一定要做的稳妥,宁可不成,不要失败,老夫言尽于此,高提举切记!”
高达点点头,出去和仁多楚清一道向熙河路进发。
兰州,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司,仁多楚清前往面见经略安抚使王厚,对于仁多楚清,王厚是有些膈应的,想他王韶、王厚父子两,经略青唐数十年,拓地千里,为大宋立下了不世功勋,才得了紫袍玉带,这仁多楚清,事穷来投,寸功未立,就位列横班,执掌一路兵马,王厚怎么忍得了这口气。
在外面高达已经再三嘱咐过仁多楚清:“王经略威严极重,恐今日要给老哥难堪的,千万要忍耐,否则被他发作,总要吃些苦头的!”
仁多楚清点点头,来到大宋也这么久了,他怎么不知道,大宋的官员对自己这样的人是看不起的,何况陕西诸将,与西夏都是有血仇的,能给自己好脸色看就是怪事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个差遣,不管怎么都得干下去,何况王厚也是宋军名将,又是自己得顶头上司,随便他怎么说,自己笑脸相迎,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王厚整装,头戴展翅璞头,身穿紫袍,端坐在安抚使大堂上,沉声说道:“帐门之外者,唱名报进!”
仁多楚清赶紧整理着装,唱名进来道:“下官甘州团练使、右卫将军、熙河路兵马都监仁多楚清见过王经略!”
王厚这才抬起眼看了他,对旁边的经略安抚使司管勾机宜文字问道:“堂下官吏,既说是仁多都监,可验过官凭、敕书等物?”
仁多楚清连忙掏出自己的官凭、政事堂的堂除文书还有枢密院的敕书,交给管勾,管勾机宜文字仔细核对后对王厚说道:“启禀安抚使大人,确是仁多都监!”
王厚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说道:“既是仁多都监,上前说话,为仁多都监上茶。”
仁多楚清赶紧行礼上前,王厚点点头说道:“仁多都监,本经略久仰了!久闻仁多将军世家子弟,想来行伍之事,也是久历戎行了吧?”
陕西诸将谁不知道,仁多楚清就是因为没有兵柄,才叛夏归宋的,王厚这么说,有些打人专打脸了,仁多楚清还是面不改色说道:“王经略说笑了,下官既在经略相公麾下效力,就听凭经略相公吩咐。”
王厚笑笑说道:“如此本经略就不客气了,按国朝定例兵马都监执掌本路禁旅屯戍、边防、训练之政令,以肃清所部。然本路系边防要地,驻泊禁军、马军由本经略亲自统帅,厢军、校阅乡兵、各蕃落骑兵仁多都监当好好统率,还有就是青唐诸部,有的心向大宋,有的内藏奸诈,仁多都监熟悉青唐,当率兵讨之,本经略自率禁军,与西贼相持,本路经略安抚副使姚将军负责此事,仁多都监且去寻他吧!”说罢自顾自的品茶起来,仁多楚清只得告辞。
仁多楚清走后,管勾机宜文字说道:经略,本路厢军、校阅乡兵及蕃落马军一向姚副帅管,这仁多都监一来就夺姚副帅的权,恐姚副帅不高兴啊!“
王厚笑笑说道:”看在官家和政事堂的诏令,总得给他个差遣,至于他能不能从姚副帅手里拿到,与本经略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