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嵬名安惠调兵遣将时,章楶已经指挥宋军出赏移口,直逼割踏寨。割踏寨是西夏静塞军司的门户,以前每次西夏南侵,都是从这里出兵的,而这次是宋军主动出击,五六万宋军兵临城下,割踏寨的西夏守军不过千人,他们慌忙点燃狼烟,向韦州派出快马报信。
章楶出了马车,问道:王太尉,你看这割踏寨几时可以拿下?王文郁看了眼这破败的城墙和器甲不全的西夏士卒,笑着说道:章帅要是愿意,今晚就可以宿在这割踏寨中。章楶点点头,王文郁就下去安排了,章楶将种师中叫来,问道:可曾准备停当了?
种师中点点头,章楶问道:此去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可清楚?种师中说道:要打出大宋的国威军威,重挫西贼锐气。章楶摇摇头,指着种师中身后的部队说道:你此行最重要的就是你麾下的精骑,要将这支精骑带回来,还要锻炼他们成为一支强军。西贼自平夏大战后已经颓势尽显,但是西贼存亡,在于宋辽博弈,只要契丹人不节外生枝,攻灭西贼不过是迟早的事,所以若有可能,去麟府路,等候官家诏令,你们就是大宋与契丹谈判的底气,你们打得越好,官家、政事堂在契丹人面前就更有底气。
种师中郑重的点头:下官明白了。章楶说道:那就赶紧去准备吧!拿下割踏寨后就走,不要贪恋缴获,只要让西贼无所得就好。
这边王文郁已经指挥宋军列队,准备攻城,割踏寨说是城砦,实际上早已年久失修,城墙高度不满一丈,整个城墙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虽然宋军奔袭而来并没有携带什么重型攻城器械,但是王文郁轻蔑的看着割踏寨和城墙上的守军。王文郁从这些守军的脸色看到了恐惧,人上一万,无边无际,近六万宋军在城下列队,怎么能不让人恐惧。
宋军的弩手正在组装三弓床弩和云梯,这是宋军此次带的为数不多的攻城器械,大批的弓弩手在调整自己的弓弩,刀斧手们只穿着一层甲,拿着手刀和盾牌准备上城。王文郁向章楶请示道:章帅,可以攻城了。章楶淡淡的说道:先登城者,赏千贯,升三级。王文郁点头将赏格传达下去,宋军爆发出一阵呐喊。
王文郁大手一挥,宋军中的战鼓擂响,首先就是三弓床弩射击,弓弩上使用的一枪三箭准确的钉进了割踏寨那破败不堪的城墙上,整个箭头深深的浅近夯土中,只有木制的箭杆还在微微的颤抖,箭矢巨大的力量如同一记重锤,捶打在城墙上,更捶打在守军的心里。守军统帅绝望的喊道:我们已经点燃了狼烟,统军使马上就会派兵来救我们的。说完这话,他自己也绝望的摇摇头。对面五六万宋军,就算静塞军司能派出援兵,恐怕能做的就是替自己报仇了,可是西夏军法严酷,要是丢失城寨,回去之后不但自己会被处死,家人也会沦为奴隶。所以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战。
大批的宋军向着割踏寨前进,前锋是穿着轻甲拿着盾牌和手刀的先锋勇士,两边是弓弩手,后面压阵的是身穿重甲手持长刀的刀斧手。宋军缓慢而坚定的向着割踏寨前进,城上的西夏士卒不由得绝望,带队的军官大声鼓励道:宋狗只能守城,哪敢进攻,只要我们杀败他们一阵,宋狗就不敢进攻了。说完他拔出刀来,重重的一顿,在城头观察起宋军。
看到宋军军阵中海量的弓弩手和神臂弩,他的心都沉到海底去了,这么多的弓弩,自己城上这几百弓箭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要自己敢露头,迎接他们的就是宋军密集的箭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军一步步接近割踏寨。到了大约五十步的地方,宋军大阵停下,西军军官赶紧吼道:躲起来,宋狗要射箭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弓弦声音响起,太阳好像被遮住了一样,整个天空都突然黯淡下来。
一片乌云朝着割踏寨落下来,宋军的箭矢落到割踏寨上,激起一片尘土,还有箭矢射入人体击穿甲胄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凄厉的喊叫声响起。西夏士卒简陋的甲胄根本不能阻挡箭矢的射击,不少的士卒都被射中,疼痛让他们大声的喊叫甚至是在地上翻滚,鲜血汨汨的流淌在地上。
西夏士卒根本来不及抢救自己的同袍,因为宋军的云梯已经搭上了城墙,更有那些矫健的宋军跳荡兵,用嘴衔着手刀,将盾牌扔在一边,抓着三弓床弩射出的巨箭,攀援而上。更多的宋军衔着手刀,拿着盾牌沿着云梯向上攀爬。守军统帅厉声喊道:快丢滚木雷石!把宋狗打下去。西夏士卒们赶紧去搬滚木雷石。
在城下观察西夏守军动态的王文郁不由得冷笑道:雕虫小技,还敢班门弄斧。他挥挥手身后的一营弓箭手就引弓待发,还有一些手持神臂弩的精锐宋军。西夏士卒刚刚抬起滚木雷石,从女墙上探出身来,这些宋军神射手就开始放箭,这些神射手都是陕西山区的猎户,为了获取猎物完整皮毛卖个好价钱,他们能从动物眼睛里将箭矢射入。射五十步外的人更是易如反掌。
这些西夏士卒刚刚探出身来,密集的箭雨就如同雨点一般射过来,还没扔出这些滚木雷石,一大片士卒就被宋军射倒了,剩下的稀稀拉拉的几块滚木雷石只砸到了几个倒霉蛋。须臾之间,这些宋军的勇士已经登上了割踏寨的城墙,王文郁对高世宣说道:高将军,带着刀斧手登城!高世宣闷着声答应,后面坐着保持体力的刀斧手猛地站起来,这些高大的西北汉子,又身着重甲,仿佛一座山岳平地而起。
眼看着宋军士卒越来越多的涌上城头,守军将领发起狠来,连砍了几个退缩的士卒,大声吼道:把宋狗推下去,杀过这阵就好了。说罢当先冲上去,手持狼牙胖,击倒了好几个宋军勇士,这将领仗着自己身着痦子甲,先登的宋军手上只有手刀,根本破不了他的甲,在宋军人群中大砍大杀,一时间宋军士气为其所夺,西夏士卒士气大振,纷纷上前准备将宋军赶下城去。
这时候,高世宣带着刀斧手上城了,看到这西夏将领大肆砍杀宋军士卒,高世宣目眦欲裂,提起手中的三尖两刃刀,直冲上前,出枪直刺那将领。那将领好似背后有眼,一个急撤步,堪堪躲过了这一枪。他赶紧回身,面对着高世宣。高世宣根本没有等待,又是一枪刺出,他赶紧拿狼牙棒去抵挡,没想到高世宣枪尖一挑,他手上传来一股巨力,抓握不住自己兵器,狼牙棒被高世宣一枪挑飞。高世宣毫不停留,又是一枪刺出,那将领赶紧后退,想要躲进西夏士卒堆里,躲过这一枪。
没想到高世宣跳出一步,将枪尖刺出,这柄汴京军器监出产的三尖两刃刀虽然没能完全破开西夏将领的痦子甲,但是高世宣那一枪的力量并不是人类能承担的。重量超过二十斤的三尖两刃刀重重的刺在他前胸,一个枪尖刺穿了甲胄,没入胸口,整个前胸被压扁,这将领眼神逐渐涣散,他只看到高世宣向自己走来,拔出枪,一挥。他赶到自己的视角突然变高了,他看到自己的士卒惊慌失措、脸上的恐惧,然后就是永恒的黑暗。
高世宣用枪尖挑着守将的人头,所有的宋军都高呼着:破城!破城!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席卷着西夏士卒,失去指挥又看到源源不断上城的宋军刀斧手,西夏士卒的精神终于崩溃了,他们放下兵器,溃散而去,接下来就是宋军的猎杀时刻了,西贼肆虐陕西近百年,哪一户没有血债,落到这些陕西乡兵弓箭手手中,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他。
随着城头上的西夏旗帜被宋军斩下,先登入城的宋军打开城门,剩下的宋军一拥而入。王文郁笑道:城破矣!在后方的章楶看着宋军破城,不禁冷笑道:让老夫称量下嵬名安惠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