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轻轻一声响,伴随着机械滑动的轻微声响,缓缓打开。空气似乎因这道声音而变得更加紧张,室内原本已经有些无聊的氛围也微微一滞。
苏白抬眼,望向走进来的那个人。
走进来的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外表看起来斯文整洁。然而,伴随他而来的却是一阵哐当的金属撞击声,一个超市的推车被他随手推入房间,沉闷的噪音回荡在寂静的房间中,像是打破了某种沉寂的边界。
那个男人刚一进来,原本还在努力找话说的林小安和孔瑞似乎立刻松了一口气,两人脸上微微的紧张顿时卸了下来,仿佛终于找到了他们一直等待的靠山。
如果苏白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就是林小安他们一直在说的江鸿。
再看那男人的推车,里面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形,细长的四肢和躯体被粗糙的透明胶带一层层裹着,胶带像是无情的绳索,束缚着那人的五官与四肢,连一点挣脱的余地都没有,就连手推车的外部都被胶带裹了一层。
但就算被这样束缚着,手推车里的那个人形仍在微弱地挣扎,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扭动声,可由于被层层捆绑,发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仿佛沉入水中的气泡,迅速消失。
林小安几乎是立刻抛下了她的丈夫孔瑞,快步走向那个推车旁的人。等林小安走到那个男人身边之后,就声音特别使劲儿地大声介绍起苏白:“江鸿,就是他,苏珩先生!”
林小安的声音几乎盖过了房间里的其他杂音,话语中带着一种非常明显的示意:“江鸿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提到的,强大的治愈能力者苏珩先生。他不但拥有强大的治疗能力,还有一个常驻在噩梦世界的强大团队!”
孔瑞也马上跟了过去,站在了自己妻子的身边,态度热切地附和道:“对,正是苏珩先生治疗了沙凌海。现在他的状况已经好转了,呼吸和心跳都恢复正常,除了身上的鳞片,几乎和之前濒临死亡时判若两人。”
比起林小安的语气,孔瑞的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说话的时候下意识会使用有些刻意的重音。
“我真的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闲散玩家而已。”苏白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中故意放慢的节奏带着一种谦逊的诚恳。
不过也正是这份低调和否认,反倒让江鸿他们的眼神更加充满质疑。他们看着反而越发确信苏白不可能是他们口中所形容的“普通”玩家了。
孔瑞继续解释道:“说来也巧,之前我们正在追踪这只变异者,队长打电话给我们的时候实在抽不开身,只有我这个负责后勤的人接了电话。不过我把沙凌海的情况转达给江鸿和齐焱后,他们马上就激动地决定让我和小安先回来,他们继续追踪。”
江鸿一边点头一边补充道:“没错,林小安先走了,我也只能留下看着齐焱。等他的能力失控之后,我也只好把他弄晕了。抓捕都爱变异者之后,我让就给齐焱找了个地方休息片刻,接着就带着这个变异者先回来了。”
这番话漏洞百出,苏白当然听得出,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仿佛没有注意到其中的矛盾之处。
江鸿继续说道:“这只变异者狩猎了很多人的血液,力量强大,变异程度远远超过了沙凌海。抓住它实在不易,尤其是它虽然被齐焱的火焰烧伤,但依旧一路顽强抵抗。”
江鸿的语气带着些许郑重,似乎在强调自己和队友捕获的这只变异者有多么危险。苏白能听出的却是对方完全不认为变异者也是人类的一部分。
苏白闻言,只是轻轻点头,脸上仍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但他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转向推车中的变异者。
推车中的变异者虽然全身布满了不规则的鳞片,但苏白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位身形姣好的年轻女性,四肢修长且有着看起来很健康的肌肉。然而,这位变异者此刻的状态只能用衣衫不整来形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挂着破碎大半的布料与烧焦的痕迹。
苏白越是靠近观察推车中的变异者,越发觉得情况不对。他的目光仔细扫过变异者的身体,尤其是她的下半身,那里的灼伤痕迹比预想中要陈旧得多。
江鸿之前说这位变异者是刚刚被齐焱的火焰灼伤的,而变异者身上伤口愈合的速度慢得可怕,可这会儿苏白看到的变异者身上的这些灼痕显然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远非短时间内形成的伤口。
她是多久之前被灼烧的?几天前?还是几周前?
苏白隐隐察觉,这个变异者并非他们口中所说的刚捕获的“凶残猎杀者”,她的身上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还有刚才江鸿说这位变异者狩猎了不少人的血液,似乎是在强调她的凶残和无可救药。
可这会儿苏白注意到变异者的嘴上虽然封了一层胶带,却一直在努力动着嘴巴。苏白越观察变异者嘴唇的动作,越确定对方一直在重复两个字的口型——
「救命。」
这并不是苏白的猜测,因为变异者的唇形一直在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动作,而且如果变异者只是想要发疯嚎叫的话完全可以发出各种挣扎的声音或者悲鸣,完全没有必要在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重复两个字的口型。
苏白可以确定推车里的变异者并没有失去人类的意识。
更让苏白心头发紧的是她嘴唇上清晰可见的伤痕,看起来对方曾经痛苦地咬住自己的双唇。
她曾经为了什么咬住自己?
为了忍住饥渴?为了不吃人不伤害他人?
她真的狩猎过人类吗?
接着,苏白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尽管她的手被胶带层层束缚,但细看之下,变异者手背与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昭示着她的身份远不止一个简单的变异者。她更像是……一个实验品,一个被反复折磨、测试、被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牺牲者。
这些细节让苏白心中的疑虑越发清晰。手推车中的这位女性与其说是一个追捕中的变异者,不如说是江鸿他们从某个实验室临时带出来的实验样品,一个在漫长的实验中挣扎过久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