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一辆破旧的444路公交车在被迷雾笼罩着的街道上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着,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三种光源,公交车里亮着略显昏黄的灯光,前方雾中隐约能看见指引下一个站点的路灯,还有……被黑夜和迷雾笼罩却依旧红得滴血的那一轮圆月。
锈迹斑斑的公交车里,八位乘客分散坐在车厢各处,看起来都不是彼此的同行者。
坐在后车门附近的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睡衣的眼镜男孩看起来坐立不安,紧张的表情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这倒不是因为他坐在了老弱病残专座上,而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辆诡异的公交车上,耳边还听到有诡异的声音在介绍这一场“游戏”。
男孩只记得自己瞒着父母偷偷在被窝里打游戏到了凌晨,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这辆公交车上,他的眼睛还有些发酸,空无一物的手上也还残留着手机发烫的触感。
“也许只是一个噩梦……”对男孩来说,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自己在打游戏的过程中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关于诡异公交车的梦。
“但这种感觉也太真实了。”男孩转头看向车窗外,就算有公交车的灯光,他也只能隐约透过迷雾看见黑夜中一些建筑物的影子,未知和朦胧的感觉让一切显得更加诡异。
男孩的视线又回到公交车内,他正坐在公交车的左侧,而他的前面和后面还零散坐着其他七位乘客。
坐在男孩正前方的是一个梳着脏辫的女孩,年纪看起来不一定比他大,但满身酒味和烟味,穿着也像是刚刚结束大都市的夜生活。
在靠右那一排的座位上,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婆婆就坐在男孩的右前方,老婆婆的视线一直盯着车窗外,车窗的倒影中可以看见老婆婆满是皱纹面无表情的脸。
那位老婆婆的前面还坐着一位乘客,因为离的距离有些远,男孩只能从那位乘客身上的校服判断对方也是一名学生,那身校服还和他学校的校服非常像,只是全身湿透了而已。
穿着睡衣的男孩又动作很大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坐在他后方不远处的一个高壮男人的视线与他对上了,对方不仅身形魁梧而且表情非常严肃,让男孩觉得有些害怕。
而那个高壮男人身边的座位上,则坐着一位身穿白色旗袍的女士,那是一位脸色有些苍白,但妆容却十分浓艳的年轻女性,嘴角一直笑着,直直看向前方的双眼却似乎没有焦距。
后排右侧还有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满脸通红地打着酒嗝,像是到了凌晨才刚刚结束应酬的忙碌打工人。
男孩的视线慢慢落到车厢的最后一排,下一秒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立刻避开视线低下头,内心不停吐槽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出现那种恐怖的东西。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那分明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盖着喜帕的新嫁娘。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男孩最多只是感慨一下车上的乘客稀奇古怪而已,但偏偏那个静静坐在最后排的新嫁娘胸口处有一个恐怖的窟窿!
这哪是什么新嫁娘,压根就是恐怖的鬼新娘!
“喂!”
男孩终究还是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就算自我安慰这是他玩多了恐怖游戏后做的噩梦,但还是忍不住感到害怕,他的脑海中还能浮现鬼新娘胸口窟窿处流血的画面,甚至能够想象到鲜血从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向前蔓延。男孩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不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喂!”被压低了的催促声又一次钻入男孩的耳中,“你也是突然出现在公交车上的,对不对?”
那声音终于将男孩从恐怖的想象中惊醒,耳边的声音来自坐在他正前方的夜店风女孩,对方将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他。
“你……”
“我从司机头顶上的后视镜里看见了,你刚才很慌张地东张西望吧?”坐在前面的女孩确实头微微抬起,正看着离她有些距离的位于司机座位上方的那面后视镜,“可惜那个后视镜有点歪,从我的角度看不见最后一排的情况,最多只能看见你后面那三个看着还算正常的乘客。”
男孩也试着看了一眼前面小小的后视镜,可惜就算他戴着眼镜也还是看不清晰。
“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女孩的声音更低了一些,“我看见你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害怕。”
“没,没什么。”男孩扶了下眼镜,摇了摇头,“反正我只是在做梦,等我醒过来就……”
“清醒一点!”女孩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语气有些恼怒,“你以为我只是你梦里的虚构人物吗?但很可惜,我的脑袋可是清醒得不得了!”
“我不知道。”男孩低下头,有些逃避现实。
“你根本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女孩叹了口气,“你没有看新闻吗?最近各个城市都有很多人失踪,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如果关注相关词条的话,就会发现几乎每天都有人在失踪。”
“……好像听说过。”男孩的脑海里还真出现了和关键词“失踪”有关的传言,但平时就算上网他也只是关注和游戏娱乐有关的内容而已,背着父母玩手机就已经够辛苦了,哪有心思关注这种社会新闻,最多就是吃饭的时候从客厅电视里听到一些。
“那些失踪的人会不会经历了和我们一样的事情?或者说此时此刻的我们在父母和朋友看来是不是也成了失踪者?是不是真的像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所说的那样,只有在这场游戏里存活48个小时才能回家?”女孩的声音里渐渐也夹杂了些许慌张,“这里真的只是一场游戏?那个声音提到的噩梦世界是什么?公交车上的特殊乘客又是什么?”
“还有,你刚才往后看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特殊乘客吗?”
女孩每说一句话,男孩脑海中拼命想要忘记的鬼新娘的形象就变得越发清晰。女孩越是追问,男孩越是能够想象到那个鬼新娘从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起身,然后淌着血一步步向他们走过来的画面!
“我……”
“正确的说,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剩下的乘客可能都是特殊乘客。”一个有些雄厚的陌生声音从后方传来。
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说话的是坐在白旗袍女士身边的高壮男人。和那个男人的块头相比,公交车的座位显得有些挤,更别说那个男人努力贴着车窗,似乎在竭尽可能地远离身边那位一动不动的白旗袍女士,这样的行为让坐在那里的高壮男人显得极为局促。
明明坐在旁边的白旗袍女士面容漂亮妆容精致,那个高壮男人却像是身边坐着蛇蝎怪物一样拼命贴着左边车窗。看起来如果不是有车窗玻璃挡着,那个高壮男人恨不得从车窗跳出去。
“进入这什么游戏的时候,那个声音说车上是安全的,而且游戏正式开始前我们还有20分钟的交流时间可以寻找同行者,不是吗?”后排的高壮男人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哪能忍住不说话?或者说遇到这种鬼事情来到这种鬼地方还能安安静静坐着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女孩从后视镜里能看到的,除了现在开口说话的他们三个之外,还有公交车最前面看不清脸但全身淋湿的男生,右侧盯着车窗外看的老婆婆,高壮男人旁边的白旗袍女士,右后方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人。
至于这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虽然女孩从后视镜里看不见,但她觉得后座的男孩可能看见了什么。
“可是……特殊乘客到底特殊在哪里?”女孩虽然有些紧张地询问,但也清楚其他人知道的也不多。
“我知道的事情不比你们多,但特殊乘客的话……”后座的大哥像是酝酿了一会儿,眼神拼命瞥着隔壁的白旗袍,语气小心翼翼,“你们见过脸和身体都和人差不多,但双手却只是薄薄两张纸,还有红色水彩在上面画了指甲的东西吗?”
贴着车窗的大哥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指向身边白旗袍女士,幅度很小,但左手手指正很努力地示意着什么。
“……”
后视镜里,坐在那位大哥身边的白旗袍女士嘴角依旧笑着,直直看向前方的双眼依旧没有焦距,但那张苍白且画着大浓妆的脸瞬间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起来。
与此同时,坐在公交车最前排额苏白正忍受着浑身湿漉漉带来的不适,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许是被噩梦世界折腾惯了,比起之前在现实世界的手足无措,这辆444路末班车和周围噩梦世界的氛围反而更能让他感到自在。
他一边仔细地听着身后那三个乘客大胆的开麦交流,一边开始思考自己有多少可以再次通关游戏的把握。